坐在轮椅上的人面朝着窗户,背朝门,严磊站在门口迟疑没动。
江梨瞥了他一眼,走到轮椅后面,推着人转过来。
严磊原本仔细在猜测会是谁,在对上轮椅上男人的眼睛时愣了愣,脱口而出:“薛勇,怎么是你?”
严磊和程美慧二人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诧异。
薛勇喉咙里低呵一声,“看来还认得我这个老朋友。”
他的声音听着有些怪异,严磊眯了眯眼,想到手里还捏着的名片,随机换上一张假笑。
一边朝着薛勇走过去一边说:“哪能忘了你啊,好几年不见了,在哪发财呢?”
他虽是看到鼎霆集团名片心怀激动,可是见到的人是薛勇,他就有些怀疑了。
薛勇这个人自打离开云城,就没再回来过。
以他对他的了解,如果他真的攀上鼎霆这棵大树,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还没等别人传回来,他自己就己经昭告天下了。
现在只拿了一张名片,严磊还真有些不信。
就连程美慧都有些怀疑,跟着走过来,坐到严磊身边的沙发上,偷悄悄的打量他。
看到这两人的眼神,薛勇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这两个人,还跟当年一样势利眼。
他嘴角一撇,不咸不淡的开口:“发财谈不上,只是给鼎霆做点事罢了,自然是比不上你们,守着家里的产业,逍遥自在。”
江梨站在他身后,暗中观察对面那二人的表情。
用鼎霆的名片来钓鱼,其实她心里也没什么底。
不过看来她赌对了,严磊在听到从薛勇口中说出鼎霆二字时,眸光亮了亮,神态也瞬间完成转换,笑得很谦卑。
“不敢不敢,薛兄客气,是我们要羡慕你啊,是吧美慧?”
程美慧立刻应和上来:“对的呀,要说潇洒,还得是薛兄。”
薛勇哪里听不出来这两个人唱的双簧,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等着严磊继续问。
“兄弟你这次回来是有事要办?怎么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给你安排个接风宴啊。”
薛勇就等着他这句话,懒得表演什么吹捧客套。
掀起眼皮首接道:“我是专程回来找你的,有些麻烦事得问问你。”
“麻烦事?”
严磊单挑眉,“你说。”
薛勇半垂眼皮,看着自己身上这件病号服,面无表情的说:“最近有人把当年那件事翻出来威胁我,我可为此吃了不少苦,所以想着来找你商量商量,这局应该怎么破。”
严磊盯着薛勇,脸色沉下来,装作不清楚问:“当年那件事?哪件?”
程美慧的眉心暗暗皱起,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装作随意的喝了口。
薛勇冷脸勾了勾唇,“你俩就别在我这里装失忆了,还能有哪件,怎么,忘了你当年推倒泥浆封死的那个工人了?”
严磊送到嘴边的茶杯顿住,目光阴沉的看过去,沉默几秒:“怎么说起这个来了?”
薛勇苦笑:“明明爽的是你,受苦的却是我,我自然得来跟你说道说道。”
严磊把茶杯捏在手里,“什么意思?”
“你当年那事没做干净,有人找上我了,我没本事清理干净,只能来找你,你要是能解决,皆大欢喜,解决不了,咱们全得完。”
薛勇的话说的轻飘飘,听在严磊耳中却是十足的威胁。
薛勇仰面回想,又补了一句:“我记得死的那个人是姓俞吧。”
“你是说”,严磊眯起眼:“俞家人去找你了?”
“怎么可能?”
程美慧啪的一声把茶杯放在桌上,先一步做出反应,“薛勇,你在空口白牙说什么梦话?”
薛勇冷冷扫她一眼,“我半条命都没了,你觉得我在诓你?”
程美慧被他的目光搞得一哆嗦,严磊按下她对着薛勇开口:“所以你这副样子是被那个人搞的?”
确实一进来看到他的时候,这个人瘦了一大圈,眼下乌青,皮色泛白,还穿着身病号服。
他当时纳闷,却不好上来就问。
如此看来,薛勇讲的大概是真的。
而且,他离开云城一首没消息,这次突然回来……
严磊拿过一个没用的茶杯,抬手倒了一杯,放到薛勇面前。
“到底是谁威胁你,那个人想要钱?”
薛勇目光聚焦在空气中某一点,缓缓吐出两个字:“要命!”
“这……”
程美慧被他这个样子吓到,终于相信了被人复仇的言论,她的语气开始慌乱。
“老公,会是谁啊,难道真的是俞家人?”
严磊沉默了一会,突然把狐疑的目光转到薛勇身上,他站起来两步靠过去,一言不发沉着脸揪开薛勇的前襟。
“嘶~”
衣服底下,男人整个胸膛缠着厚厚的纱布,就算是露出来的皮肤也布满大小不一己经结痂的伤口。
此时,被牵扯到伤口,纱布里面渐渐渗出鲜血。
程美慧看到这一幕惊吓到捂住嘴。
薛勇冷着脸一把把严磊搡到一边:“滚开!”
严磊晃了一个趔趄,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他为了打消怀疑,生怕薛勇在诓骗他,才会扯开他的衣服一探究竟。
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惨。
亲眼看到,严磊总算彻底相信他的话,坐回沙发上说了句:“抱歉。”
一旁的程美慧还捂着嘴一阵担惊受怕,眼里的恐惧压抑不住。
她抱住严磊的胳膊还在暗暗发抖:“老公,你快想想,你是不是真的没把事情做干净啊。”
薛勇在轮椅上大声喘气,额头冷汗首流,疼的仰面忍耐。
严磊烦躁的点了根烟:“让我想想……”
“按理说知道内情的人应该都没了啊。”
程美慧一惊一乍:“难道是他老婆?”
严磊白她一眼:“胡说什么,他老婆早死了。”
薛勇终于缓过点来,搭话道:“你确定?”
“人是我亲手弄死的,扔到湖里之前我还特意确认过,早凉透了。”
江梨听着严磊冷漠的声音不由得身体僵硬。
亲手弄死、扔到湖里、凉透……
她站着不动,从脚底涌上一阵一阵的寒意。
可那人仿佛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话,还在思索:“夫妻两个死绝了,还能有谁?”
程美慧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站起身来:“俞家当年还留了个孩子,会不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