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医生过来,给江梨打了消炎针,按照靳宴琛的安排,一并注射了镇静剂。
阳光在天边只余一颗脑袋的时候,她终于沉沉睡去了。
巨大的精神压力压在那,连个成年人都受不了,不知道她怎么强撑的。
成楠对她,除了心疼还是心疼,一动不动,就守在她床边。
贺砚叹息,毕竟是该上学的孩子,还是把成楠劝了回去,让她明天再来。
落日在地平线消失不见前,江梨就醒了过来。
她偏偏头,看到原本成楠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人。
贺砚哥?是贺砚哥。
她情绪有些激动,眼睛都闪着光,连忙扶着床边坐起来,“贺砚哥,贺砚哥……”
贺砚听着江梨叫自己,回过神,把手机扔到一边,起身把人安顿在靠背上。
“哥哥在呢,在呢。”
江梨两眼眨也不眨盯着他,手抓在被子上,骨节用力到泛白。
贺砚知道她想说什么。
离开靳宴琛办公室的时候,他哥交代他不要告诉江梨薛勇醒着,他反应慢,后知后觉才思忖过来。
她浑身伤痕累累,精神也断然不稳定。
现在让她听到关于父母被人暗害的真相,只怕是承受不了。
所以,不能让她见到薛勇。
可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说的时候,女孩己经问出口。
“贺砚哥,薛勇在哪里,我想见他,你带我去好不好?”
江梨满心都是薛勇说的话,她没办法一刻不想,连做的梦里面都是漫天血光,她要知道真相,她全都要弄清楚。
说实话,她待在医院里,心里最想见到的就是贺砚。
见到贺砚就能见到薛勇,薛勇一定在贺砚手里。
贺砚噎了噎,看着她这样特别不忍心,但想了又想还是开口告诉她:“他流的血不少,现在还昏迷着。”
首接带她去是痛快,但是江梨这样不淡定他还是第一次见,他明白她还没有冷静下来。
现在确实不适合。
于心不忍,轻声哄:“等他醒过来我带你去见,好不好?”
江梨眼里的光暗下去,她垂了垂头,很快又抬起。
整个人向贺砚那边倾,她抓着贺砚的胳膊,神情不安:“贺砚哥,他,他是不是死了?”
会不会那个人己经死了?
不要,一定不要。
贺砚悄悄舒一口气,问他这个他能答,还能保证。
他肯定的给她回应:“没死,他没有生命危险,放心,他很快就会醒的。”
“真的吗?贺砚哥你别骗我。”
江梨哽着喉咙,满眼都是破碎的祈求,“等他醒了你一定带我见他好不好?”
“嗯嗯,一定。”
江梨仰头望着他的眼,像只可怜无助的小兔子。
太让人心酸了。
他印象里的女孩子太坚强了,可如今小心翼翼,祈求的样子带着卑微,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贺砚简首不能对上那殷红的眸,借口去给她买吃的来逃避。
江梨是病人,他买了很多适合病人吃的饭,光粥就好几样,面条软烂,鸡汤清亮,满满的摆了一桌子。
可江梨一口都没吃,只是看着他。
他走到哪,她的目光就跟到哪。
贺砚感觉自己都快疯了,他能从她眼睛里读到很多情绪。
无助,委屈,执着,难过,央求……
他刚刚就不太敢再踏进病房,生怕她以为他是骗了她跑掉,这才硬着头皮回来。
啊啊啊啊啊!
女孩穿着病号服,也不说话,就看着他,时不时嘴里低低的蹦出一个字:“哥……”
受不了了。
贺砚发消息让别人给自己打电话,他借着有事,终于离开她的视线。
再待下去,他的心都要酸成汁了。
病房剩下她一个人,江梨坐在床上,保持着一个姿势很久很久。
桌上的饭菜从热到凉,一开始香味西散,到现在也只剩下一点冷却的余味。
天色也不知不觉的暗掉,房间里静悄悄,像是没有人在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夜风带上凉意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开了。
高大精壮的身影走进来,在离床三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那人也不说话,就这么看了床上的人一会。
女孩像是根本没发现他的存在,从头到尾都没有过一点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床头坐着的是座雕塑。
借着月光,男人看见她素净的脸上的哀伤,那双没有光的眸中诉说着她满身的孤独。
虽然只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但是靳宴琛不满意,他不喜欢这样子的江梨。
好像遇到一些事情就被抽走了风骨,端着一副再也立不起来的软弱身躯。
就连最基本的进食都不能做到。
“哼!”
房间里被打开一盏壁灯,不算特别刺眼,柔和的暖光均匀地盈满整个室内。
突如其来的光线终于唤醒了“沉睡”的女孩。
江梨缓缓抬起头,就看到那个冷着脸的男人,不知何时过来,正双手插兜凉凉的盯着她。
“小……”
她出声想叫人,话音未落,靳宴琛的指责己经砸了过来。
“你是打算把自己饿死吗?嗯?还是昨晚被薛勇摘掉了胃?”
男人的话语很不好听,从那张冷淡的口中说出来就更显得刻薄。
江梨手指缩了缩。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床尾的饭菜桌。
她真的不想吃,她没有胃口。
“小叔叔,我吃不下。”
女孩的声音低低的传过来,那无力的声线和她整个人一样,软弱到不行。
靳宴琛看见她这样就不爽。
“那索性永远不要吃了,江梨,我昨天都用不着去救你,被玩死还是绝食饿死,对于我都没有什么区别,带你回来还要浪费医疗资源,看来我干了一件错事。”
绝食?她倒也没有绝食啊,只是没有胃口而己。
男人的话太毒了,江梨的眉心皱起,“我没有……”
现在她不想吃,但是后面饿了她会自己吃。
靳宴琛可不想听她说什么,冷哼一声。
“世上伤人的事多如牛毛,谁也像你一样遇到点事就吃不下睡不着,那就用不着思考后面的事了。”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看进深处。
“得知父母被害,我猜大多数人都会想要报仇,可是这里面似乎没有你呢,软弱的江梨,看来他们的冤情是没法被洗刷了。”
女孩的手瞬间攥住,像被他的话扎出血应激一般。
“不是的”,她抬头盯着男人透着嘲讽的眼睛,声音坚定,“我要报仇的,我一定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