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落地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偏厅内如同惊雷。
莱茵特·樊卓的面容暴露在烛光下——
那是一张与艾德里安七分相似的脸,却更锋利,更沧桑。
他的金色眸子平静如水,却暗藏深渊。
穆城微微眯起红眸,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二十年不见,你倒是学会了低调。"
莱茵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抬手,示意艾德里安退后。
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仍是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樊卓家二公子。
程锦捂着腹部,警惕地盯着莱茵特——这个男人身上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却也没有死者的腐朽。
他像一道影子,介于生死之间。
"穆城。"莱茵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冽,"你倒是没变,还是喜欢多管闲事。"
穆城轻笑,指尖轻轻敲击着酒杯:"我只是好奇,一个‘死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儿子的继位大典上?"
莱茵特的目光扫过程锦,又落回穆城脸上:"家族事务,与你无关。"
"家族事务?"穆城挑眉,"还是……筹谋计划?"
空气骤然凝固。
艾德里安站在莱茵特身侧,金色的眸子微微闪烁,似乎在评估局势。
莱茵特缓缓向前一步,眼神骤然冰冷:"你什么都不知道。"
"哦?"穆城轻笑,"比如……你当年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莱茵特的手指微微收紧,周围的空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了一瞬。
程锦的神经瞬间绷紧。
穆城却仿佛没察觉到威胁,依旧懒散地倚在门框上:"让我猜猜……你假死脱身,是为了避开某些人的视线?比如……你的兄长,还是……维克托?"
莱茵特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锋,无形的压迫感让烛火剧烈摇曳。
艾德里安突然开口,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父亲,宴会还在继续。"
莱茵特沉默片刻,终于收回视线:"我们该回去了,家主。"
他刻意加重了"家主"二字,目光却扫向穆城。
莱茵特带着艾德里安走向门口,在与穆城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声说了一句:"别插手樊卓家的事,否则……"
穆城红眸微闪,同样压低声音:"否则怎样?你要再‘死’一次?"
莱茵特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径首离开。
程锦盯着两人的背影,首到他们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才低声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穆城把玩着酒杯,若有所思:"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一个不甘心的幽灵。"
他看向地上碎裂的面具,红眸中闪过一丝暗芒:"看来,樊卓家的水……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的光芒依旧璀璨,却照不透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莱茵特重新戴上了银色面具,静默地站在艾德里安身后,仿佛刚才的锋芒只是一场幻觉。
维克托的脸色阴沉如墨,他站在角落里,正低声对一名身着黑色军装的亲信下达命令。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语气中的焦躁:"去查,查清楚艾德里安最近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还有他身边的那个银面人。"
亲信领命而去,维克托的目光扫向大厅中央,正好看见艾德里安缓步走回主位。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快步上前,一把扣住艾德里安的手腕:"家主大人,你去哪了?"
他的声音带着质问,力道大得几乎要在艾德里安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指痕。
艾德里安抬眸,金色的眸子平静如水:"叔祖父,您是在质问我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维克托心头一颤。
——这不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少年了。
维克托的指节微微发僵,却不肯松手:"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是吗?"艾德里安微微一笑,"那真是多谢叔祖父关心了。"
他的语气温和,却让维克托后背窜上一股寒意。
莱茵特站在一旁,面具下的目光冰冷如刃,却一言不发。
维克托终于松开了手,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宴会还在继续,家主大人该去招待宾客了。"
艾德里安颔首,转身走向人群,姿态优雅从容,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维克托盯着他的背影,指节捏得发白。
——失控了。
一切都失控了。
从艾德里安一剑斩下狼人头颅的那一刻起,维克托就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精心布置的棋局,正在被一颗"棋子"彻底颠覆。
他必须重新掌控局面。
宴会厅另一侧,程锦靠在柱子上,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目光却紧锁在维克托身上。
"他在慌。"程锦低声道,"艾德里安的反击打乱了他的计划。"
穆城站在他身侧,红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不止如此。"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程锦看向大厅角落——几名身着黑色军装的樊卓家士兵正悄然退场,行色匆匆。
"他在调兵。"程锦眯起眼,"他还不死心?"
穆城轻笑:"维克托从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程锦皱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穆城没有回答,只是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他拉近:"疼吗?"
程锦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在问自己的伤势,耳尖微热:"还行,死不了。"
穆城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腹部,血色的微光在掌心浮现,温暖的力量缓缓渗入程锦的伤口。
"下次别这么冲动。"穆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责备,"艾德里安的力量不对劲,你不是他的对手。"
程锦撇嘴:"不试试怎么知道?"
穆城无奈地摇头,红眸中却闪过一丝宠溺:"逞强。"
宴会接近尾声,宾客们陆续离场。
艾德里安站在大厅中央,微笑着送别各位氏族代表,姿态无可挑剔。
维克托站在不远处,眼神阴鸷。
他的亲信悄然回到他身侧,低声道:"大人,查不到那个面具人的任何信息。"
维克托的脸色更加阴沉:"废物!"
亲信低头,不敢言语。
维克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去准备第二套方案。"
亲信一惊:"您是说——"
"今夜必须解决他。"维克托的声音冰冷刺骨,"无论用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