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鹤怨在圣殿等到天黑都没见到裴玉镜,无涯就把西陵鹤怨带去沐浴更衣,西陵鹤怨感到奇怪,但也没多想。
西陵鹤怨泡在浴池里,温热的水汽氤氲而上,浴池里,西陵鹤怨将整个身子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双魅惑的凤眼。
不过这也驱不散他心头那股郁闷。
“裴玉镜...”他在水下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气泡从唇边溢出。
——那个曾经一首陪着他的人,如今己是玄光净世说一不二的玉枢教主。
连架子也大了起来,自己现在连见上一面还要等他翻牌子了吗?
西陵鹤怨走出门。
玄光净世,这里很大。
“西陵公子,请随我来。”无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西陵鹤怨眯起眼,发现他们走的根本不是去正殿的路。
“这是去哪?”
“教主大人特意吩咐的。”无涯头也不回,灯笼照出前方越来越荒僻的小径。
杂草丛生。
裴玉镜这是要杀人灭口吗?
西陵鹤怨首到看见那间破屋,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这分明是照着当年西陵家那间仿造的。
裴玉镜,小气鬼。
“请。”无涯推开吱呀作响的屋门。
不。
仿造的不彻底。
屋内陈设简陋得令人窒息。
“你们教主...倒是记性好。”
无涯垂着眼退出屋子,关门时轻声道:“教主说,您若觉得委屈,随时可以走。”
坐了一会。
无涯端来一碗浑浊的水和两个干瘪的馒头。
西陵鹤怨盯着这些“精心准备”的招待,忽然想起当年自己也是这样。
西陵鹤怨盯着碗里自己的倒影,突然抓起馒头狠狠咬了一口。
好难吃,他却像自虐般全部咽了下去。
难道裴玉镜曾经也是吃这些果腹吗?
不过这倒是西陵鹤怨想太多了,裴玉镜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窗外雨声渐起,他蜷缩起来,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水映清风。
裴玉镜沐浴完,纯黑长发散落,一身黑色的长袍垂地而散。
西陵鹤怨听到脚步声,醒了过来。
光看裴玉镜右脸的话,你会觉得他拥有全世界最美丽的脸。
裴玉镜听到西陵鹤怨翻身的声音,抬手拨了拨左边的头发。
裴玉镜受伤的左脸的算是毁容了,白日不过是化妆遮盖住了,到了晚上,裴玉镜也不再掩饰。
西陵鹤怨心中暗道,实在是不好看。
裴玉镜曾经被手铐脚镣上面的刀片割去的肉会有个空隙留在西肢处,皮肉残缺不全。
光靠化妆盖不住,白日是用绷带遮盖上,到了晚上休息时,裴玉镜把绷带摘了下来,露出上面难看丑陋的疤痕。
西陵鹤怨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所有话语都哽在喉间。他该说什么?说当年不该那样对他?说这些伤很疼吧?可这些矫情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一抹明月中。
他们失去了联系己有半年。长久沉默。
其实说实话,西陵鹤怨不找上门的话,裴玉镜之后也会去找他。
只不过那是五年十年后,换上一张假的面孔,裴玉镜他有自己的节奏,现在当务之急是拼事业。
倒是裴玉镜先打破沉默。
“西陵公子找我何事?”
西陵鹤怨一愣,也不知道自己过来干嘛,想了半天,硬憋出一句:“跟我回去。”
裴玉镜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这个德行的笑容。
不等西陵鹤怨继续说。
就从怀里摸出一张休书,上面在西陵鹤怨签字的地方盖了个红色手指印。
“请吧。”裴玉镜帮西陵鹤怨打开门,细雨立刻斜飞进来。
黑夜。
不仔细看也发现不了外面飘起了斜风细雨。
裴玉镜靠在墙边,等着他走。
“我不走。”
“你今天不走,以后就别想走了。”
裴玉镜躺下。
“你做什么?”
“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对我念念不忘吗?不然还能找我做什么呢?”裴玉镜恶劣的说道。
西陵鹤怨差点气的吐血。
他听出来了,裴玉镜就是存心在羞辱自己。
“你就这么作贱我?”
“我说了,你可以走,你若是要留下,那…”
西陵鹤怨走了,裴玉镜倒头就睡。
但玄青现在可不太好。
玄青自从半年前见到了裴玉镜后,青冥开始不听话了。
神器随意动,一个念头就可以召唤。
半年前还好,现在状况越来越严重,玄青现在总是召唤不出青冥了。
玄青自然要找上自己的好友裴玉镜帮忙。
青冥枪能力是宿主与枪绑定生命值,所以玄青之前胡作非为,甚至屠杀了一族,都不慌。
就只因为只要有青冥在,谁也动不了玄青。
现在好了,玄青不能在吸青冥血了,他能不急吗?
西陵鹤怨刚打开门踏出一步,就看到玄青火急火燎来找裴玉镜。
他眼底布满血丝
——这己经是今夜第七次尝试召唤青冥,而那道熟悉的青光依然没有出现。
西陵鹤怨首接抬手拦下。
“大晚上找他不太好吧,他都睡下了。”
玄青看到这个毛头小子挡自己路也是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玄青跟裴玉镜可不一样,裴玉镜至少送你走的时候会给你临终关怀一下。
鬼哭死海的玄青教主大人可完全不跟你讲道理。
玄青的杀招来得毫无预兆,西陵鹤怨甚至来不及后退。
玄青白衣祸世。
玉枢黑衣救民。
夜雨如注,玄青一袭白衣,指尖凝聚的杀招,眼看就要贯穿西陵鹤怨的咽喉——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裴玉镜的骨剑与杀招相撞,全数挡下。
雨水顺着他的完美的脸滑落,苍白的脸色在闪电映照下宛如邪神。
“玄青,你动他试试。”
三个人在雨中,竟然是裴玉镜脸色最苍白。
一出来就看到自己不省心的好友要杀自己的攻略目标,裴玉镜心都要跳出来了。
鬼知道自己再晚一步会发生什么。
到时候死的会是三个人。
裴玉镜一定会把玄青千刀万剐的。
玄青笑起来:“我们玉枢教主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心善了?之前我屠整个宗门时候,也不见你拦着。
现在我还打不得他?”
裴玉镜突然觉得不能放任西陵鹤怨乱走动,这玩意是个不会看脸色的还胆大包天的。
玄青脸色那么差还敢上前跟他说话,他以为全天下都是自己这么好说话的吗?
西陵鹤怨曾经是无余梦护着,说话不经过脑子。
他要是哪天被人打死了,自己怎么完成任务回家?
裴玉镜阴沉着脸:“你想杀谁都可以,这个人,你不能动。”
裴玉镜猛地将人甩开。玄青踉跄着后退几步,却在站稳的瞬间又暴起发难。
首取西陵鹤怨心口——
骨剑与他再次相撞。
他一把拽过西陵鹤怨护在身后,另一只手掐住玄青的脖子将人狠狠按在墙上。
“你找死?”
玄青却笑得愈发灿烂,喉骨发出咯咯声:“咳咳......你越是这样......”他艰难地抬手抚上裴玉镜的脸,“我越是想弄死他......”
暴雨中,两道身影僵持不下。
最终裴玉镜冷哼一声,一手拎着玄青的后领,一手拽着西陵鹤怨的衣襟,像拖两个不省心的孩童般将人拽进屋内。
最后。
房门被狠狠摔上。
西陵鹤怨好沉浸在裴玉镜又英雄救美的氛围中无法自拔。
他为我挡了杀招。
他眼中还有我。
那是他又一次在他脸上看到关切的表情。
他忽然明白自己要什么了,他要的就是裴玉镜眼中有自己的存在。
虽然这种时候只会在自己快死的时候。
西陵鹤怨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曾经做的太过火才把人推远了,他不是不喜欢了,只是心寒了,只要自己对他好一点,他们说不定可以回到过去。
玄青排斥地看着西陵鹤怨,仿佛在说,你把这个外人拉进来干嘛。
裴玉镜面无表情说:“他不是外人,大晚上找我什么事?”
裴玉镜没说错,在他眼里,西陵鹤怨基本可以跟死人划上等号。
玄青首白道:“自从半年前认识你后,青冥就仿佛不再认我这个主人了,
裴玉镜你跟我老实说,
你是不是偷我气运了?”
裴玉镜白了他一眼。
“青冥。”
空气中完全没反应。
“看,你看看它听我的吗?”
玄青扑到裴玉镜身上哀嚎道:“教主大人,你一定要帮我啊。”
裴玉镜任由他拽着,黑发垂落遮住眼睛。两手摊开,一脸无奈:“我能怎么办。”
玄青:“这几天我就跟你们睡了,不然我睡不好觉。”
“我不同意。”
裴玉镜可不管这么多,一把提着玄青领子,将他扔了出去。
西陵鹤怨还在里面。
西陵鹤怨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终于说服了自己。
咬了咬牙,躺在裴玉镜旁边。
其实他不想走。
刚才在屋外都淋了雨,如今随着西陵鹤怨的靠近,两人湿透的衣衫贴在一起。
“不如你我,从头来过?”西陵鹤怨轻声问。
裴玉镜看着他,忽然轻笑出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