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宿主你刚才说话是不是太刻薄了?毕竟他都是将死之人了,温柔点。
裴玉镜:我是幼师吗?
系统:不是,怎么问这个。
裴玉镜:喔,那我凭什么哄着他,我看上去像是真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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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经什么?”
“己经派人去捉拿符公子了!说是因为昨日太子殿下最后见的是他...”
裴玉镜往外冲。庭院里的侍卫见状慌忙阻拦:“王爷!您不能去!”
他一掌推开挡路的侍卫,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暴怒,“备马!立刻!”
御书房外,大太监小李子拦住了他:“王爷,陛下正在...”
皇帝正伏案批阅奏折,闻声抬头。
“皇兄。”裴玉镜单膝跪地,声音却冷硬如铁,“符清无辜。”
皇帝慢慢放下朱笔,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朕的太子死了,玉镜。他昨日还能说话,见了你的那个男宠后就咽了气。你说,朕该不该查?”
“珩儿病入膏肓太医院早有诊断。”裴玉镜眼中血丝密布,“他喜欢符清多年,临死前求我让符清见他一面。我应了,仅此而己。”
“哦?”皇帝眯起眼睛,“朕怎么听说,是符清主动请见太子,还带了一盒点心?”
裴玉镜:“绝无此事!”
皇帝冷笑一声,从案几上拿起一份奏折扔到他身上:“东宫总管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裴玉镜捡起奏折,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符清如何主动求见,如何带着食盒,如何在太子食用点心后突然病情恶化...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扎进他心里。
“这是构陷!”他猛地站起身。
皇帝慢慢站起身:“皇弟啊,你为了一个男宠,连朕的话都不信了?”
裴玉镜突然明白了什么。这不是误会,也不是巧合。皇帝早就想除掉符清——从五年前楚珩为他发疯开始。
“皇兄...”他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看在臣弟这些年尽心辅佐的份上,饶符清一命。”
“若是不允,也望皇兄留个全尸,至少留个全尸——”
皇帝踱步到他面前,“朕的太子死了,玉镜。总要有人为此负责。”
“珩儿本就命不久矣。”他声音嘶哑,“他喜欢符清,吊着最后一口气就为了见一面,见完了,那口气散了,人就走了。这与符清何干?符清何错之有?”
“放肆!”皇帝突然暴怒,一掌拍在案几上,“你就是这样跟朕说话的?为了一个贱民?”
裴玉镜跪了下去:“求皇兄开恩。”
御书房内陷入死寂。良久,皇帝叹了口气:“晚了。寅时朕就下了旨,此刻他应该己经在狼圈了。”
裴玉镜猛地抬头,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什么?”
"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狐媚子,能让我的皇帝和太子都神魂颠倒。”皇帝冷笑道,“李御,去问问行刑结束没有。”
大太监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裴玉镜跪在原地。
大太监很快回来了,跪在门口不敢抬头:“回陛下,己经...己经行刑完毕。”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看向裴玉镜:“皇弟可听见了?你可以去收尸——如果还有尸骨的话。”
裴玉镜缓缓站起身,眼中再无半点温度。他最后看了皇帝一眼。
“臣弟告退。”
他没有去狼圈。他知道那里什么都不会剩下。
裴玉镜退到李御身边的时候问道:“他死前可有留下什么话?”
“他说,告诉王爷,他很快活。”
回到王府后,他慢慢滑坐在地上。
姬衡得知情况前来安慰裴玉镜,把红色披风盖在他肩上。
姬衡走到琴前,手指轻轻抚过琴弦:“符公子最喜欢弹广陵散,说那曲子讲的是为知己者死的故事。”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我想符公子,死而无憾了。”
符清死了,死得干干净净,连尸骨都未留下。可他的死,却像一把风,活生生带走了裴玉镜最后一丝犹豫。
“姬衡,你会帮我吗?”
姬衡的脸色忽然有些苍白,只垂下头:“我会。”
这几日,裴玉镜连日高烧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他那日说的话竟一语成谶——人果然是靠着一口气撑着的,如今那口气散了,身子便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再也支棱不起来了。
裴玉镜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可每当他想睁开眼睛,或是动一动手指时,却发现这副身子沉重地不行。
他觉得自己精神尚可,至少思绪还算清明,可这具躯壳却怎么也不听使唤,实在叫人恼火。
这日清晨,姬衡照例来照料他。见裴玉镜额上又渗出细密的汗珠,便取了浸过温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
帕子拂过裴玉镜消瘦的脸庞时,姬衡的动作顿了顿。不过几日功夫,这张漂亮的脸瘦了一圈。
姬衡愤怒的握紧了拳头,他来到昭王府的日子和符清一样,虽然昭王府的人越来越多,可他们是最早来的,相识也最早。
今日是符清,下一个呢?会是昭王吗?
姬衡伏在裴玉镜的身上,看着裴玉镜的纯真美好的睡颜,忍不住失声大哭起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很快浸湿了裴玉镜的衣襟。
“咳咳咳,”一阵虚弱的咳嗽声。
“姬衡…你要压死本王吗?”听到裴玉镜憔悴的声音从自己头顶飘来,姬衡有些不好意思的起来了。
姬衡首起身子。他看见裴玉镜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顿时又羞又恼。
“给本王换衣服,衣服都给你哭湿了。”裴玉镜的声音虚弱却带着几分揶揄。
裴玉镜勉强抬起手,指尖勾着被泪水浸湿的前襟轻轻扯了扯,雪白的绸缎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皱皱巴巴地贴在他的锁骨上。
姬衡方才汹涌的情绪被这句话硬生生截住,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姬衡,我把他们都杀了好不好,只留下你辅佐我。”裴玉镜的话轻飘飘地落下。
他抬起眼,望向裴玉镜苍白病弱的脸,那双眼睛仍如当年初见时一般明媚。
姬衡忽然笑了。
“好啊。王爷既然想杀,那便杀。”
裴玉镜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他的反应。
裴玉镜差点以为他又要拿出那套儒家思想。
姬衡俯身,单膝抵在床沿。
“只是……王爷的手,不该沾血。”
裴玉镜眯起眼:“哦?”
姬衡低声道:“属下可以替您杀。”
“您想除掉谁,属下便去杀谁。”
“本王还以为你不喜欢本王如此。”
姬衡认真道:“挡王爷路的死不足惜。”
裴玉镜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笑了:“姬衡,你这是在纵容本王。”
裴玉镜沉默良久,忽然伸手,轻轻抚上姬衡的脸颊。
“万一失败了呢?我又会死在谁手里?”他轻叹。
姬衡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一片坚定。
“姬衡决不是无用之材。”
“我会让王爷活很久。”
裴玉镜的手指一顿,随即低低笑了。“好。”他轻声道,“那我信你。”
姬衡本是边关将领之子,幼时父母去世被当时的权臣姬武收养。姬武膝下无子,便将姬衡当作继承人培养,文武兼修,既教他权谋之术,也教他习武练兵。
姬衡从小被灌输忠诚与杀戮的准则,既懂朝堂博弈,也能提剑杀人。
因自幼在权力旋涡中长大,姬衡善于隐藏情绪,表面恭顺,实则心思极深。他对姬武并无孺慕之情,但也清楚自己的价值全凭有用维系。
姬衡的忠诚从来不是愚忠,而是一种清醒的沉沦。
他清楚——裴玉镜现在对他的信任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可那又怎么样,只要自己足够有用,就能永远被信任。
反正,他从心底不愿看到昭王死在自己面前,不愿看到昭王尸骨无存,那就让昭王看到自己的价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