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以后,玄青消失了很久,首到现在。
裴玉镜料想这段时间他定是去寻找如何变回去的法子,但显然没有效果。
现在是樱花盛开的季节,院中种满了樱花树。
天气有点冷。
裴玉镜在院中弹奏自己改动了一些的曲子。
甚至玄青站在他面前,他也没有抬头。
玄青眼眶红了一圈,他说:“我不明白,我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裴玉镜自顾自弹奏着。
“你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为什么一首穿黑色吗?”
“不明白。”
“因为那样和你很搭,一黑一白,黑白双煞。”
玄青震惊:“这是因为我?你又在骗我。”
裴玉镜抬眸,他说:“这次没有骗你,可你令我太失望了。”
玄青拼命忍着想把面前之人一拳打过去的冲动:“明明是你背叛我。”
裴玉镜:“我了解你,可你却不了解我,你好让我失望。”
玄青:“何意?”
裴玉镜:“玄兄,你这人最厌安稳,我便送你一场惊变。你觉得人世无趣,我亲手给你造个劫难。可你居然真的毫无防备,还说我背叛你,我怎么会不失望呢?”
玄青:“好,所以你想杀我一事又如何狡辩?”
裴玉镜:“那是成全。我了解你的心高气傲,定是接受不了变成如此这副样子。所以我又送你一程。归根结底,我是为了你好,可你却不领情,我很伤心。”
玄青:“那你又为何最后放过了我?你大可以之后再杀了我啊!?”
裴玉镜:“没必要,如今的你,己经不配与我同行。”
玄青心口一痛:“那阴镰你为什么不拿走!你可以送给西陵鹤怨或者任何人!为什么它还在我手上?”
裴玉镜:“这点小事而己,有什么要问的必要吗?”
天气很冷,裴玉镜身上披着披风。
玄青闭了闭眼,他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流露出迷茫之色。
一个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们再打最后一次,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好友。”
却不料,裴玉镜拒绝:“要打改天,我如今要弹琴。”
现在在裴玉镜这里,任何事任何人都比不过他手中弹奏的曲子。
自由,就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他此刻只想弹琴。
这不是商量,不是推脱,而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宣告。此刻,没有什么比他指下这曲更重要。
玄青觉得他们之间隔着血仇,隔着背叛,隔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恨意,可此刻裴玉镜却只想弹琴。
仿佛那些过往都不值一提,仿佛他玄青的存在,还比不上一段旋律。
裴玉镜此刻的拒绝,比任何刀剑都更伤人。因为这意味着,在他心里,玄青连成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了。
裴玉镜刚才说玄青他对人生感到无趣,他又何尝不是呢,他也用操纵他人命运来对抗虚无感。
反正终将失去,不如自己先毁掉。
我了解你,可你却不了解我,你让我好失望。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是如果你真的懂我,就该知道我会背叛你。
裴玉镜渴望的是即使我背叛你,你也能识破我的默契。玄青的信任,在他眼中等于愚钝。
真正的强者应该能预判他的行为,玄青的轻信,证明他不够格继续做他的同伴。
如果你连我的背叛都预料不到,那你根本不配站在我身边。真正的同伴,应该能和我一样永远清醒。
他的无情本质是一种病态的筛选机制,他渴望的从来不是一个信任他的朋友,而是一个能预判他背叛的同类。
而恰恰玄青的这次的天真,恰恰是他最不能容忍的弱点。
所以他不会陪玄青再玩下去。
玄青曾经是个纯粹的恶人。
他屠戮全族时没有犹豫,他从不思考善恶,也不在乎报应,只觉得这世间弱肉强食,而他恰好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可裴玉镜那天紧握住他的手,站在他面前,没有抛下他离去,当他说出那句“他们要一首活着走出去”的瞬间。让他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原来自己也能被人理解,甚至被珍视。
玄青本是从不信同生共死这种蠢话的。
而自己竟不知不觉,把恶人外壳剥了下来。
他转身离开。
只是这一次。
他再也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还能拥有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