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百的圆形墨镜,稍稍有那么一点儿滑落,露出那一对漆黑如墨的瞳孔。
圆环状的黑色符号,在眼眸之中,明暗不止,闪烁不休。
随着手臂的力气越用越大,男子似乎逐渐失去了反抗能力,只能勉强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说真的,你的声音,和我真的很像,很像,连我自已都容易弄错……”
“但是,没有人和你说过,绝大部分人,对于自已的声音,都是厌恶得很么?”
黑百突然松手,莫名给了男子喘息的机会。
一连向后退出几步,撞在身后的酒柜上,撞得柜中酒瓶东倒西歪,乒乓作响。
男子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黑百那副淡然的面容,完全无法理解变故的发生。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能够反抗他的存在。
“这里给我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也一点都不熟悉。”
“哪怕是最为熟悉的酒吧里,也充满着令人厌恶的陌生感。”
“不得不说,你们塑造环境的能力,还是只停留在表面,太肤浅了。”
气定神闲、若无其事的黑百,是对于男子最大的打击。
“就算,你发现了,那又怎么样?”
“你注定,一辈子都要困在这里,出不去,逃不掉,只能眼睁睁地,在此享受永世的孤独,哈哈哈哈!”
拼命粗喘着气,男子捂着自已的脖子,咧开着嘴巴,笑声,似乎有些残忍。
“你以为,你还能反抗不成?从你吞服了加料的蓝冰开始,就注定了一切!”
“哈哈哈哈,你反抗不了,逃不了,注定只能留在这里,留在这里!”
说完这番话,男子的身形,开始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如同烟雾弥漫开来,随时都有消散的可能性。
“唉,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嘛?”
“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却又什么都不懂的蠢材!”
黑色的长幡,异常突兀地出现在黑百的手中,而后,轻描淡写地砸向男子。
就在长幡与男子接触的那一瞬间,一声凄厉到惊破天穹的惨嚎声,自男子的口中飚出。
试图四散的烟雾被完全聚拢,重新回溯到男子的身躯之中,畏畏缩缩,连再度探出都不敢。
“别以为就这样能跑了,我都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跑这儿来,还能让你就这么轻易的溜了不成?”
“束!”
右手握着接引幡,左手掐了一个法诀,黑百智珠在握,对着面前男子冷冷一笑。
一道接着一道黑色的锁链,从地底涌出,瞬间爬满了男子的全身。
锁链上,似乎拥有着无穷的魔力一样,让原本介于虚实之间的男子,再度转回实体,被牢牢锁住,连反抗一下的能力都欠缺。
锁链上的黑光每闪烁一下,就能听到男子的哀嚎声响起。
“不……不可能的……为什么,为什么我走不了?”
“你……你不是……不是人?你究竟,究竟是谁?!”
花了好些时间,男子才勉强拼凑出这么一句话来。
苍白的脸上,已经没有初见时的自信与得意,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面无表情的模样,被迫认清了现实。
“你,又何尝是人?”
黑百笑了。
这次,轮到他,笑得有些狰狞,有些诡异,有些让人心寒。
“我不知道你是哪个王八蛋的分身,不过,我想,你是回不去了!”
“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吧。”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男子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江城,偏僻无比的殡仪馆中,一身黑袍的男子睁开了双眼,浑身微微抽搐,如遭雷击,脑袋一歪,重重砸在地上。
“大人,没事吧?”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黑袍男子的身旁,站着十数个蒙面人,连忙一拥而上,显得十分关切。
难以想象,在这间荒废了许久的殡仪馆之中,竟然还有着如此多的生气,藏着这么多的人。
黑袍男子轻抚自已的胸口,休息了一阵,这才缓过神来,惊魂未定地说道:“无妨,不过遇到了高人,蓝冰的事情,可能需要告一段落。”
“大人,江城这么一个小地方,怎么可能会出现什么高人?”
“大人,不能暂停啊,黑先生那边,我们可是领了军令状的……”
蒙面人们还待多说些什么,黑袍男子却突然咧开嘴巴,露出那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管了!”
一只漆黑的手掌,印在了方才话最多的那个蒙面人胸口。
清脆嘹亮的骨裂声传来,蒙面人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胸骨就已尽数折断!
数十个小鬼,突然从那手掌中钻出,围着那蒙面人不断撕咬着。
每一口,都带下一块淋漓血肉!
非但如此,这些小鬼,还不断吞吃着他的精气神,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蒙面人的身形,就变得精干巴瘦,如同排骨一样,惨绝人寰。
“你们,还有什么异议么?”
回过头来,黑袍男子面露凶光,嘴角还带着丝丝的新鲜的血渍。
很显然,就在刚才,这厮自已,也受了不轻的伤。
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蒙面人胆敢再多说些什么,更无人顾及那死去之人,纷纷低下了头。
活生生的案例就摆在眼前,又有谁还想自寻死路?
“没有么?很好!”
“黑先生那边,我自会交代!”
黑袍男子一掳袖袍,方才那惨死的蒙面人只剩下一堆破布与残灰,被扬了出去。
数十个小鬼,趁势再度钻回黑袍男子的体内。
“想不到江城,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胆敢拘我的分魂,哼!”
握紧拳头,黑袍男子眼神阴狠无比,心中暗恨,只是空有怨气,无处发泄,这才杀了一个手下,宣泄心中怒火。
“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被那人顺藤摸瓜,找到这儿,还是小事,若误了黑先生的大事,你们一个个百死都难辞其咎!”
“除了已经散出去的有问题的蓝冰,其余的你们给我烂在肚子里,明白没有!”
黑袍男子扫视了一圈,厉声喝道。
“是!”
蒙面人们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连忙点头,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点个不停。
不消多时,破旧的废弃殡仪馆,又恢复到了它最初的模样。
空无人烟,杳无生机,寂静得,连风吹之声都清晰可闻。
阴气太重的地方,就连生命力顽强的蟑螂、乌鸦,都不愿在此多做停留。
月明星稀,天上的乌云,也随着这群不速之客的离去,渐渐消散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