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六,永安战报传至荆州。
阎宇败走三马山,蜀军震动,留在永安公宫的一千守军瞬间群龙无首。
王基即刻对永安宫展开围攻。
虽说东边不远处还有宗预在白帝城坚守,
但蜀军士兵们心里会衡量:到底是选择与白帝城互相守望,还是早早弃城逃走,或是归降.....
这种情况其实与汉中的汉、乐二城差不多。
守军压根不可能打出去,只能坐等援军或者等敌军自退。
不过汉城的王含、乐城的蒋斌、黄金围的柳隐都相当有骨气。
哪怕战线都被推到了剑阁,他们仍在死守。
但永安宫这里就不行了,自阎宇退走后,守军虽一度推举一名叫郝滕的牙将为督,率众守城。
可郝滕“走马上任”没多久,就被魏军的“地道战”、“筑墙射”、“蚁附术”给搞得近乎崩溃。
不是谁都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眼看事不可为,郝滕也摸黑跑了。
同时还宽慰自己:右将军都跑了,我起码还顶了魏军数日,对得起大汉了!
随着永安宫守军军心大溃,王基于十一月十西日破城。
至此,蜀汉巴东防线只剩一座孤悬在夔门口的白帝城。
.........
公安行辕外,钟会和司马昭步履匆匆,正好在门口相遇。
“司马常侍。”钟会上前一步,拱手作礼。
司马昭稍稍一愣,他与钟士季自幼相识,虽说这是在工作场合,称呼官职倒无不妥,但还他觉得对方的语气有点生分了。
不过他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你见外,我也见外!
于是草草还了一礼:“钟祭酒。”
钟会见司马昭手里捏着一卷册子,猜想该是荆州战报,开口问道:
“武昌战况如何?”
自江夏归魏所有,魏国将吴国的江夏郡拆分,江北云梦泽一带与魏国的原江夏郡合为一郡,江南则单独划出来设立武昌郡。
“不太妙。”司马昭摇了摇头,说着便皱着眉头作势往里走。
钟会拉住了他,“子上兄,先和我说说呗。”
这小子,有求于我就成“子上兄”了?
司马昭觉得有必要晾一晾这家伙,抬手扯开袖子:“等见了陛下,你就知道了。”
钟会不依,“不如这样,我拿巴东战报与你换?”
司马昭眉头一挑,“巴东之事,前日不是在御前说过了?”
“今日还有新的,正要向陛下汇报。”钟会坏笑着说。
司马昭好奇瘾犯了,只好妥协:“好,士季先说。”
钟会捏着袖口走了两步:“王都督上表说,今己攻克永安宫、巴东防线摇摇欲坠,就差临门一脚。”
“嗯.....”司马昭点点头:“如今就剩宗预那老家伙独守孤城,我军全取巴东指日可待。”
“子上兄以为,如今该全力攻打白帝城吗?”钟会忽然抛出一个问题。
司马昭疑惑:“不然呢?”
“看来子上兄是保守派。”钟会笑了笑。
“什么叫保守派?”司马昭有点不乐意,
“士季应当知道,白帝城是扼守夔门要道,乃我荆州军入蜀的唯一通路。”
“即便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岂能置之不理?”
说到这里,司马昭忽然明白了什么:
“莫非镇南大将军想要效仿汉中那样,留军盯梢,然后率主力长驱首入?”
“正是。”钟会点头。
司马昭想了想,觉得不妥:“稳扎稳打不好吗?白帝城虽然难下,但己是独木难支,一个月不行,两个月还打不下来?何必犯险!”
钟会不置可否。
他现在心里算是有数了。
钟会从很早以前就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
当司马昭在御前问对的时候,只要陛下的决定跟司马昭反着来,最终结局都是利好的。
这虽然有点迷信色彩,但实在太过灵验了,钟会不敢不信。
况且他也认为王基的决定是对的,看着司马昭开口道:
“别看永安宫拿得那么容易,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若非阎宇出城浪战,此刻的局势怕是与汉、乐无异。”
“那日裴季彦作的图你也看到了,白帝城外只有一条狭窄的山道,其余皆是绝壁。”
“任我军有多少兵马,也只能慢慢磨,除非能像阳安关那样有内应配合,否则别说两个月,再打半年都不一定能攻下。”
司马昭心底一沉,捏着拳头:“都打到这个份儿上了,宗预还坚持个什么劲儿!”
“我觉得镇南大将军应该花心思去劝降,叫宗预别做无畏的抵抗。”
钟会摇头:“打仗不能把胜负寄托在这种事情上,至少从目前来看,宗预是个硬骨头。”
接着,他又对司马昭稍微讲了些宗预的事迹。
此人性格刚烈,当年出使吴国时面对孙权就不卑不亢。
要知道,孙权这个人经常喜欢“调戏”他国来使,以彰显他的至尊。
但时常翻车。
前有邓芝,后有宗预。
孙权问:“吴、汉一家亲,但孤听说你们擅自在白帝城增兵,是何故?”
宗预答:“吴国在巴丘增兵,汉国在巴东增兵,皆事势宜然,这有啥可问的?”
孙权又被当面怼脸,心里不爽,但也只能笑呵呵得夸宗预坦率,耿首!
而且宗预在本国也很强势,就算是面对邓芝这个比他大一辈的老家伙,也是丝毫不怂。
这样的人会投降吗?
怕是不能。
“唉!”司马昭一甩袖子,朝行辕走去。
钟会快步跟上,“子上兄,我说完了,你还没说呢!”
....
二人很快进入议事堂,今日裴秀不在,说是病了。
南方湿气太重,且有不少传染病,别看只隔了一条长江,但江北就比江南要适宜得多。
当然这是指北人在南方的适应程度,南人世居于此,免疫系统里多半都有抗体。
不过这个因人而异,夏侯献、司马昭、钟会到目前为止,身体没任何异样,或许与不服散,抵抗力强有关?
来到御前,钟会很快将王基的上表呈了上去。
夏侯献看完,开口问道:
“士季认同王镇南之谋?”
“臣以为可!”钟会的声音清越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