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了之后,听到艳秋的哭诉,有些震惊,
一个警察说:“赶紧的,你们仨,都上车,到所里做笔录。”
艳秋拖着大健,就往警车上。
大健有不好的预感,到了派出所,可未必有他好果子吃。
他说:“我不去派出所,我又没有犯法。”
警察说:“你有两个老婆还没犯法,你这是重婚罪——”
警察用力一推,把大健推进车里。
艳秋直接上了警车,堵着大健,怕他下来。翠翠也动作麻利地上了车。
警车发动的时候,大健妈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往车上扑,不让警车开走。
艳秋的嫂子一把将大健妈拽了下来:“你还敢挡警车?不要命了?别摔着你老胳膊老腿。”
没有挡路的,警车刷地一下开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有点看得没过瘾,就围着大健妈问东问西。
“你们大健挺厉害呀,家里有个漂亮老婆,外面还有个漂亮相好。”
“就是啊,听说都怀孕了,给你们老牛家添人进口。”
“大健啥时候娶小老婆?我们来喝一杯喜酒。”
大健妈气呼呼地喊:“都散了!都散了!看什么看?”
警车比两条腿跑得快,很快就到了乡里的派出所。
三个人,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一个是原配,一个是外室。
关系复杂,也不复杂。
警察询问三个人是什么关系。
艳秋说:“我丈夫到城里打工,跟翠翠同居有一年,翠翠已经怀孕。我要跟我丈夫离婚,可他还死活不离婚。你们帮帮我吧,让我把婚离了吧!”
警察询问翠翠。
翠翠说:“大健追求我的时候,说没有媳妇,说他跟媳妇早就离婚了,我才跟他租房子住在一起,现在我怀孕,我要跟他结婚。”
警察询问大健,大健低头,不说话。
警察说:“你相好的要嫁给你,你媳妇要跟你离婚,这不是正好给你腾地方吗?你为啥不离婚呢?”
大健还是不说话。事实摆在这里,两个女人说得也都是实情。
在两个女人没碰面的时候,大健可以瞒着这个,骗着那个。
可现在,两个女人碰面了,三个人对峙,大健不知道该怎么办。
艳秋,他舍不得。艳秋能干,再说儿子也需要她。
翠翠呢,大健也舍不得,年轻,鲜嫩,会撒娇。
反正,两个女人各有各的好。
艳秋说:“我要离婚,可他不离,还揍我,把我身上揍得青一块紫一块,脸都打肿了。”
警察看着艳秋脸上、胳膊上的伤,很气愤。
警察对大健说:“既然你媳妇要离婚,你就痛快地签字吧。其实,你已经犯了重婚罪,你媳妇要是告你,你就得判刑,扔到大牢里。要是你们私下和解,我们也就算调解了。”
大健不服气:“什么重婚罪?我又不是结两次婚,我跟翠翠只是租房子住,没结婚。”
警察说:“你还犟嘴?你们住在一起一年多都怀了孩子,属于事实婚姻,也是重婚罪。你要是不听劝,那你媳妇就告你重婚罪,一告一个准,看你还犟!”
艳秋还真不懂这个,看到这个警察说得有鼻子有眼,心里话,早知道这样,我也不用苦肉计。
当初在大华服装厂的出租楼里,我就直接报警,那我早就把这个婚离掉了。
艳秋马上对警察说:“那我告他,告他重婚罪,我让他坐牢!”
翠翠一听,连忙说:“艳秋姐,你朋友不是这么说的,没说让大健坐牢啊?你要是这样的话,我就走了!”
大健不明白翠翠说的是什么,要仔细问翠翠。
艳秋怕露馅,连忙说:“我不告他可以,他要同意离婚!”
到了这种时候,大健不同意离婚也不行了。
索性,他也就想开了,离就离。离婚之后,他就娶年轻的大姑娘翠翠。艳秋你只能找个老头嫁,年轻小伙子谁要你个二婚头?
晚上,三个人回到村子,大健妈一看到大健和两个女人回来了,就要过来问大健。
大健说:“妈,你啥也别问了,我们不会再打架。”
三个人,都进了艳秋的家。
小宝被大健妈抱走了。
艳秋和大健坐下来,谈离婚协议。
大健说:“你非要离婚也行,但孩子不能带走,那是我老牛家的根!”
“不行,我要孩子!翠翠都怀孕了,你们还会有孩子的。”艳秋看了一眼翠翠。
翠翠一手挽住大健的手臂,一手抚摸自已隆起的肚子,嗲里嗲气地说:“大健哥,要不,把孩子给她吧,咱们也会有孩子——”
大健板着脸:“不行,这是我的儿子!”
大健望着对面的艳秋,说:“你要离婚可以,你自已走,儿子你带不走!”
到了这一步,艳秋也看出来了,大健能舍得她离开,但舍不得儿子离开。
想要孩子,这个婚,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离。
艳秋说:“孩子我给你留下也行,但家里的钱我都要!”
大健说:“你有病吧,家里那点钱你都想拿走?孩子花什么?”
艳秋说:“那房子我要!”
大健冷冷地看着艳秋,眼光能杀了艳秋。
“房子我更不能给你,那是我爸和我盖的。对了,我还没跟你要彩礼呢。彩礼是你跟我结婚,我给你的,你现在跟我离婚,按理就要把彩礼还给我。还有,你爸妈两间房还是我翻盖的。离婚,你还跟我分房子?分个屁!”
算来算去,艳秋什么也没分到,只分到两千元。但大健也没让艳秋拿走,算是给儿子一年的抚养费。
从第二年开始,艳秋每月要给儿子150元的抚养费。直到儿子满十八周岁。
夜深了,两口子总算写好了离婚协议,互相签了字。
大健去抱柴禾,准备烧炕。
这时候虽然已经五月中旬,但是,北方还要烧炕,要不然房间里冷,炕上也凉。
艳秋领着翠翠去外面的厕所方便。
艳秋说:“你一定要对我儿子好,要不然,我就回来找你们打架。”
翠翠笑了:“艳秋姐,我不会回来,我会跟大健住在城里。农村多土啊,啥也没有,没有烧烤,没有饭店,还埋汰。
“厕所都在外面,上个厕所,能把屁股冻坏了。我从农村出来的,我还嫁到农村?”
呀,艳秋对翠翠刮目相看,她觉得大健这个“未婚妻”,不是表面那么单纯。
夜深了,翠翠这天晚上没走,就睡在艳秋家炕上。
炕,就一铺炕。大健和翠翠睡在炕头,艳秋和小宝睡在炕梢。
睡到半夜,听到炕头两个人往一起骨碌的声音。
艳秋把耳朵捂住。就这一夜,怎么也得挺过去,不能再当着小宝的面打架。
大健摸到翠翠的肚子,很平坦,并没有站起来那么鼓溜。
翠翠笑着,小声地说:“我肚子绑了一个小枕头,刚才去厕所,我解下来,太难受了。”
大健说:“你怎么找上来了?你真想跟我结婚?”
翠翠说:“我想你,我爱你,我就要跟你结婚……”
有人挣命地要跟这个男人离婚,有人却拼命地要嫁给这个男人。
第二天,三个人坐车去镇子,大健和艳秋扯了离婚证。
大健和翠翠没有回家,直接就返回城里。
艳秋惦记儿子,回家又陪伴儿子住了一宿。
大健妈还想劝说她,但艳秋说:“离婚证都扯完了,他们回城上班,大健说会给你打电话,我明早也会走……”
事到如今,大健妈很难过,也不再骂艳秋。她觉得艳秋脾气不好,但城里来的那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还不如艳秋呢。她哄得大健都不回来,直接回城了。
第二天一早,儿子还在熟睡,艳秋把儿子抱到大健妈的房间。
她背着双肩包,又提着两个蛇皮袋。袋子里装着她前半生的衣服裤子,单的棉的,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拿走了。
这一次,她是自已走的,身边没有 边强的陪伴。
边强已经回城里工地。
艳秋回望自已的故乡,这里,以后一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她没有去看自已的父母,如果现在去看他们,就等着挨骂吧。
等将来打工挣到钱了,再回来看他们也不迟。那时候,他们也该消气了。
开往镇子里的大客车来了,艳秋最后一个上车。
不知道为什么,踏上车门的一刻,她回头向家的方向看去,忍不住鼻子一酸。
别了,我的故乡。别了,我的儿子。
客车飞快地开走了,艳秋的眼泪掉落在风尘里……
她将去城里的工地,开始一种全新的打工生涯。
等待她的,无论是鲜花,还是荆棘,她这个离婚女人都已经无法回头。
她必须义无反顾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