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他静立在我面前，一双眼波澜不惊的，注视我。
“但现在看你这样子，似乎，我读完研就回国的这个决定，做对了。”
我赫然抬头。
“这几年形形色色的人，我遇到很多，但不妨碍，”
他一字一句望着我吐出，“乔落落，我还是喜欢你。”
心脏突然狂跳不停，我呆呆看着，白翊伸到我面前的手。
“你在游戏里曾说过喜欢马贝珠，我原本计划你答应的那天，亲自回来给你带上……”
“兜兜转转，但愿现在不晚。”
洁白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条黑色手绳。
“乔落落，你对我，不是完全没感觉，是吗？”
18
我回到家的时候，都还处在一副幽魂的状态。
真的，就这样和白翊在一起了？
目光落到腕上的手绳，上边依稀残留白翊的温度。
我站在客厅，没开灯。
脑子里还回荡着他离开时的话。
“回国之前我就下了目标，要么成为你的人。要么，成为你喜欢的人。”
“不管如何，我赖定你了，乔落落。”
阿西，这家伙的嘴是不是练过，说起情话来一套一套的。
我跑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红得跟猴屁股有一拼的脸。
拿出手机告诉林雪。
“看来用不了多久，我就要把你屏蔽了。”
我疑惑地问，“为什么？”
她没好气地摆手，“我可不想狗粮吃到撑。”
“我们才开始呢，哪有那么夸张。”
刚说完，差点把舌头咬了。
－－白翊邀请你语音通话。
“我就知道，”林雪瘪瘪嘴，“去吧去吧，和你的小媳妇坠入爱河去吧。”
盯着镜子里脸色红润的人，我掐着嗓子地咳了声。
“喂？”
那边沉默一秒，“你卡痰了？”
“……”
是谁说男生都喜欢温柔的嗓音的，出来受死。
“没必要夹。”
白翊的声音裹着一层笑意，“你本音就很好听。”
不自在地摸摸脸，我随口问，“你怎么还没睡啊。”
“想着女朋友就在同个小区，有点睡不着。”
他的声音透着低沉的磁，听在耳朵里有种莫名地悸动。
我没回答，打开水龙头，掩饰紊乱的心跳。
那边似乎翻了个身，“你是在洗漱吗？”
“嗯。”
“刚看了明天天气，气温要降好几度，记得带件薄外套。”
“嗯。”
“最近没什么好看的电影，下次上新，你选一部我们去看。”
“好。”
“等明天你下班，接你去吃好吃的。”
“行。”
“……这么乖？”
冷不丁一句，我扯毛巾的手抖了抖。
那边忽地沉默了，空气陷入寂静。
半晌，白翊轻轻笑开，“怎么办，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刚刚离开，没有好好亲亲你。现在好了，脑子里都是你在晃悠。”
我拿着手机回到卧室，满心都是热的。
躺上床，小声说，“如果说我也是呢。”
好吧，我是色女我摊牌了。
那边轻叩手机壳两声。
“就当先欠着，明天见面，我要加倍补回来。”
我捂着嘴傻乐。
他轻声开口，似笑非叹，“一想到今晚不止我一个人睡不着，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晚安，女朋友。”
“晚安，男朋友。”
挂掉电话，我将头蒙在被子里。
还是止不住一股一股的甜蜜劲儿直往大脑里窜。
但愿明天不会迟到，阿门。
19
或许是前一晚的祷告起了作用。
整天我都精神振奋，工作效率连翻三倍。
连同事都调侃我，要么中了彩票，要么遇了桃花。
想起白翊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我头一昂。
“可不是，老大一朵桃花呢。”
谈恋爱会改变人的状态，这话我信了。
一天的指标提前完成，接到白翊电话的时候，我刚出了公司大门。
“女朋友今天有没有想我？”
清润的嗓音从对面传来。
我偏头，在手机上轻敲了两下。
那头柔柔笑开。
“嗯，接收到了。”
“再等十分钟，带你吃神户龙虾。”
挂断电话，没多久，他又发了条信息过来。
很奇怪的一条信息。
20
盯着眼前不起眼的小饭馆，我皱起眉。
这个地方很偏僻，可是……
手机的页面还停在白翊的聊天框里。
－－来聚缘饭馆。
这信息真的很奇怪，口吻和时间都跟白翊此前的状态对不上。
可是，无论我给他打电话，发消息都没有反应。
没办法，我只能先来这。
拿出手机，我再次拨出白翊的号。
意外地，铃声在店里响了起来。
我立刻推门而进，“白翊，你在里——”
身后有动静！
我瞬间警醒，连忙后腿，但还是来不及被人击倒。
世界天旋地转。
倒地的那瞬，我看到了一席，杏白的裙边。
21
再次醒来，我被关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后脑阵阵晕眩。
外面有人低声笑，叩叩门。
我一惊，立刻拍门大吼，“萧月，你要干什么！”
门外的人，正是那朵小白花。
当初跟我交换信息的时候，她曾说过她叫萧月。
这肯定不是她的真名。
她又笑了，娇软的声音，听起来却莫名阴郁。
“别怕，我只是想跟你玩个游戏。”
“作为白翊的前任，我会对你爱屋及乌的。”
她的话让我头皮发麻，强忍着脑袋不适，我低头看了眼手机。
该死，居然一点信号都没有！
为了拖延时间，我压下心里的恐惧，试探问出在我心里徘徊已久的疑问。
“萧月，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你没有告诉白翊买号的事，为什么要骗他？”
门外安静了。
过了好一会，先是低低的笑声传来，随后声调沉冷哀怨。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乔落落，你这种蠢货，老天是瞎了眼才会让白翊爱上你，你到底哪一点比得上我，你凭什么可以得到这些？”
“你愚蠢又自以为是，那么多的暗示你都看不懂，明明后来是我陪着他，可他却还只想着你！”
“如果不是意外他看到了我照片，我绝对会让白翊潜移默化地爱上我！”
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之后说了很多话，听得我十分震惊。
我忍住大脑的阵阵晕眩，努力保持清醒地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在游戏里的事？”
萧月顿了顿，说了句很奇怪的话。
“所有在网上存在过的东西，都会留下痕迹。”
她的声音逐渐冷静下来。
“他不喜欢我，没关系。只要动两下手指，我就可以把你们耍得团团转，这样已经很有趣了，不是吗？”
我突然忆起那几通诡异的电话，和白翊发来的信息。
忽地想到什么。
“你在我手机里做了手脚？”
不对，我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萧月，也没有在网上暴露过自己的私人信息，她是怎么做到的？
思绪混乱，逼仄狭隘的空间让我的心不规律的跳，眼前也像是有重影。
我咽了口唾沫，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呵。”
萧月冷冷一笑，“你在拖延时间对吗？”
我心头一凛。
“好了，答题时间已到，现在，该玩游戏了。”
门外突然传来奇怪的声音。
“乔落落。”
“听说，你很怕老鼠？”
22
我骤然一僵，身子退到马桶边，警惕的靠着隔间的墙。
头顶和门板下的空间都很小，可要塞什么东西进来，却极容易。
不由地慌乱，“你要干什么？”
“一个人捉迷藏太没意思，我怕你孤单，给你送些朋友。”
萧月的声音很温柔，听在耳朵里，却有种妖冶的诡异感。
“你可千万别乱动哦，它们，可是饿了很久了……”
我眼睁睁看着一堆老鼠从顶上掉落，寒毛一根根竖起。
说不出的恐惧直冲大脑。
“你疯了吗！你这样算犯法了萧月！白翊，白翊会来找我的！”
对！白翊没有在公司门口看到我，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这个地方有信号干扰仪，你觉得，他能不能找到这儿呢？”
萧月轻声笑了起来。
之后，不论我怎么吼叫，外面始终一片寂静。
萧月走了。
她走时，甚至关了灯。
此时，这个密闭漆黑的空间里，除了我，就只有这些龇牙嘶叫的老鼠。
我无助地抱着膝盖，缩在马桶上，身体不住颤抖。
有两只胆大的想爬上来，被我强忍着昏闷和恐慌，用手机砸了下去。
抬头的瞬间，眼泪爬了满脸。
没有哪一刻，我这么想听到白翊的声音。
白翊……白翊你快点来好不好。
我真的很怕……
23
不知过了多久。
“咚”地一声，门板被踹开。
几束光线射在我身上，伴随女生的惊呼，“落落？！”
我瘫坐在地，头从胳膊里偏了偏，意识尚不清醒。
身边是破碎的手机和数只老鼠的血迹。
被人从地上轻柔抱起的时候，我听到了期盼已久的声音。
猛地抓住他衣袖，“老鼠－－有老鼠！咬我！”
那人一下下抚摸我头发，轻哄，“别怕，老鼠已经被赶跑了，不会来咬你了。”
“乖，睡一觉吧，一切有我。”
他的语气极近低柔。
我头痛欲裂，终于，在来人怀里晕了过去。
……
醒来在医院，后脑裹着两层绷带。
幸好伤得不重。
只有林雪，每次来看我时，还忍不住后怕。
“你当时吓死我了落落，一点人气儿都没有的躺在地上，害我几天都没睡好！”
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让你担心了，白翊呢？”
除了醒来的当天见过他，之后他都没出现过。
“他这几天忙得团团转呢，那个萧凤怡狡猾得很，跑了好几个地方。”
从林雪的口中，我也差不多知道了前因后果。
那个萧月，本名萧凤怡。
她在国外有个做非法程序设计的哥哥。她哥哥用隐藏文件，在我的游戏账号和手机里植入病毒。
白翊发来的信息就是他伪造的。
那天，白翊没有在公司找到我，委托他回国读研的朋友，查我手机最后出现的位置。
几经周折才找到了我。
两天后，拆绷带，白翊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病房门口。
一进来就说，“萧凤怡已经被抓起来了，国外也在悬赏通缉萧野，他逃不了。”
他语调低沉，一向整洁温文的人下巴冒出来青茬。
我有些心疼地摸摸他的脸，“看看，小脸都瘦了，也不知道吃几顿神户小龙虾才能补回来。”
白翊眼中的冷意化作柔柔的水光。
偏头，覆上我的手，脸在手心蹭了蹭，“怪我，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事。”
我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个萧凤怡，有点太偏执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她从小父母离异，奶奶抚养到十岁也去世了。幼年还遭受过霸凌，可能是童年的阴影和父母的抛弃造成了她心理上的扭曲。”
“害怕被丢弃，对感情极度渴望。表面无害，内心阴暗。”
我愣了愣，不知道说什么。
白翊看着我，“落落，我会让她给你道歉的。”
他眼底有片阴影，我却突然打了个寒噤。
想到在那个漆黑逼仄的隔间，我拼命地挥打身上老鼠的画面。
“不用了，她……受到她应有的惩罚就好了。”
我回身，默默收拾东西。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本来对萧凤怡还有些怨恨。
现在，我只想好好过好自己的每一天，与她再无关系就好。
24
“我爸妈先到了，我们上去吧。”
白翊搂着我道。
正巧今天是我妈的生日，白家父母都来了。
家楼下，我望着他，“我气色还好吧？”
闻言，白翊俯身看我，一双桃花眼泛着莹润水光。
用手轻捏我的脸，“傻，我都跟伯母说了。你这几天出差，他们不会起疑的。”
“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连忙紧张，“不过什么？”
“我倒是有个很好的提议。”
“你以未来老公的身份将我带回家，冲冲喜。”
“……”
他这话提醒我了，自从那晚答应和他在一起，第二天萧凤怡就找上了我。
直到现在，这事还没跟父母说呢。
不过老公……这家伙真不害臊。
我暗戳戳上下瞥他。
白翊感受到我耐人寻味的目光，挽唇，一手撩上我发。
“要不是顾及你刚好，我倒不介意把之前欠着的补上——”
我一惊，周围还有邻居熟人呢。
迅速后撤，退开他的手。
白翊这人，就不能让他太灿烂。
我臊着脸，一马当先进了楼道。
“你的提议，暂且保留。”
25
“授课？”
我瞪眼，看着对面的白伯父。
“小翊虽然回了国，但耶鲁校方聘请他作为讲座教授，当然，一年只过去授两三个月的课而已。”
白伯父喝了口酒，看向白翊，目光里满满骄傲。
“两三个月？”
我吸了口气。
“是啊，”王姨也跟着附和，“反正小翊现在也没恋爱，就算是全职几年也没关系。”
“还全职几年？”
我心慌了。
我们才刚恋爱，那边那么多金发碧眼的洋妞，保不准哪个就把他勾引走了。
虽然我对白翊有信心，可我对那些大胆奔放的妞没信心啊喂！
我看着白翊，这家伙也执了杯酒，和我爸浅浅碰着。
酒渍的浸润下，他的唇染上点点红缨，一双桃花眸抹了水光，比平时还要潋滟勾人。
一口气瞬间挤上胸口。
“等等。”
我咚地放下筷子，当着所有人的面，牵起白翊的手。
“爸妈，伯父王姨，我和白翊已经在一起了。”
一时间，场面极静。
白翊挑眉望我，嘴角勾一划浅弧，荡人心弦。
好像在说，看吧，就知道你会承认。
“那太好了。”
王姨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就说落落长得像我儿媳，你们今后可要好好相处呀。”
怎么突然觉得，被套路了？
不过－－
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拉下白翊，“我这样，会不会自私了点，你毕竟刚回国，事业这些都还不算太稳。”
“这么快就替未来老公考虑了？”
“……”
“放心吧，自媒体这块前景还不错。”
他弯眸睨着我，“就算养你也绰绰有余。”
我一下醍醐灌顶。
倒是忘了，他现在还是一个有着三百万粉的网游UP主。
心收回肚里。
26
事实证明，谁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酒过三巡。
当把白翊扶到书房的时候，他半睐着眼，一副任人予取予求的模样。
看得我咽了好几下口水。
刚直身，被什么东西一勾，我跌到了白翊身上。
瞪大眼，看着身前人纤密的长睫。
这丫是真喝醉了，还是故意的？
“落落，”
他的手轻扯着领口，指节清削，喉结微滚，“你有没有学过一句话。”
“想做就要去做。”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我一本正经地拿过遥控器，“不可白日宣淫。”
“啪，”灯灭了。
他低声轻笑，一手揽在我后脑，让我贴紧他，薄唇在我耳边呢喃。
“落落，我可爱死你了。”
炙热的呼吸喷在我脖间，若有似无的酒气淡淡萦绕，似乎我也有点醉。
外边静悄悄，屋内温度高。
至于后来发生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反正，白翊说得没错。
想做就要去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