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就这样坐在画室的地板上,坐了一天一夜。
我看着红色的血丝,从她的眼白里冒出来。
我听到她的手机铃声响了千百次,她都充耳不闻。
直到月亮再一次升上夜空。
林梦才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
一时间,我竟分不清,我和她到底谁是鬼魂。
林梦突然疯了般跑上楼,不等我跟上,她又疯了般跑回下来。
只不过,她的怀里多了一个相框。
是我和她结婚时拍的单人照。
她把相框摆在画室的书桌上,用自己高定礼服的裙摆反复擦了无数遍。
最后,她深情地吻上了相框里的我。
这一幕,让我毛骨悚然。
林梦她——大概是疯了!
“伽宇,等我,很快我就来陪你。”林梦朝着照片里的我温柔地笑。
之后的林梦又恢复了以往冷面女霸总的模样。
她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了工作中。
陈伽函的身体也慢慢恢复了,林梦依旧对他很温柔。
可是每当陈伽函问她:“梦梦,你什么时候嫁给我啊?”
林梦都沉默不答。
我听到了她的心里话,她说:“我的陈先生永远只有一个。”
我站在她身边冷笑不已。
曾经,她说我不配当她的陈先生。
现在,她说只有我是她的陈先生。
良心这东西,爱的时候有,不爱的时候,渣都不剩。
我觉得林梦真的疯了。
每个夜里,她都要回到半山别墅,抱着我的相片才能入睡,否则她可以整夜整夜的不睡觉。
她每回都会摘一束开得最好的紫藤花,放在我的相片前面。
她甚至在客厅里安上了铁架子,把紫藤花种进了客厅里。
整个客厅里也不伦不类地开满了紫藤花,沙发、电视这些家具都被林梦移走了。
吊灯上、楼梯扶手上,全都被她缠上了紫藤花。
每晚,她对着我的相片又哭又笑,细数我和她之间乏善可陈的过往。
每晚,她就微笑着睡在这片花海里。
可是当她天亮走出别墅时,她又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人人都以为,我的死已经成为一场过去式了。
在无人察觉的角度里,只有我看到了她眼里的疯狂。
林梦开始给我爸爸介绍各种合作项目。
每一个项目都是我爸爸的小公司高攀不起的。
在林梦的帮助下,爸爸拿下了这些项目,赚到了许多的钱。
她对林梦也越来越依赖,对林梦的话是深信不疑。
这天,林梦又给我爸爸介绍了一个人人争抢的地产项目。
但是这个项目耗资极大,不是爸爸能够承受得起的,所以他犹豫了。
林梦也不勉强,笑着伸手想拿回合同书:“既然公公您做不了,那我就再另请高明吧。”
以退为进,爸爸果然上当了。
他按住林梦的手:“别……我做我做,这么好的项目,可不能给别人。”
“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林梦抽出被爸爸压住的手,含笑走出了我家大门。
一出门,我就看到她从包包里掏出一方帕子,使劲地擦着刚刚被爸爸碰到的地方。
直到那一块都被她擦红了,她才把手帕捏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为了这个项目,我爸爸掏空了所有积蓄,挪动了公司的所有现金流,还问银行借了一大笔贷款。
拿下项目的庆功宴上,我看到了爸爸得意的笑脸,继母不可一世的姿态,陈伽函高人一等的做派。
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之中,没有人注意到林梦眼里的冷意。
多少个寂静无人的深夜,我看到她回到半山别墅,抱着我的相片呢喃:“快了……就快了……”
很快,真的很快。
很快,爸爸的地产项目出了问题。
很快,爸爸公司的资金开始周转不灵。
很快,公司破产了,爸爸因为债务违约被判有期徒刑。
家里的所有资产被强制执行,偿还欠款。
继母和陈伽函被赶出了曾经的大房子。
走投无路的母子俩,第一时间给林梦打电话求助。
可是,此时此刻的林梦都没有理会。
那几天的她把自己关在半山别墅里,每天抱着我的相片自言自语:“伽宇,你满意吗?我说过会很快的……”
然而林梦的报复远不止于此。
落魄的陈伽函想要找工作糊口,却处处碰壁。
因为林梦在业界下了禁令,谁若是聘用了陈伽函母子,就是和沈氏作对。
陈伽函去林梦的家里找她,去公司找她,都见不到她的面。
直到她来到我和林梦的婚房——半山别墅。
她看到了躺在地板上,满眼红血丝的林梦。
陈伽函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修边幅的林梦。
在他的记忆里,林梦永远是神采奕奕,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也不敢相信原本恢宏的别墅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满室的紫藤花,透着一股别样的诡异感。
看到陈伽函的林梦同样震惊,但是震惊过后是愤怒。
她一把扯住陈伽函,把他推出门外:“谁让你进来的?滚!不许你脏了伽宇的地!”
“梦梦……难道你真的对我这样狠心吗?”陈伽函可怜地哀求。
但是林梦对他的绝情,就和她当初对我一般。
她把陈伽函丢出门外,任凭他怎么呼喊,都无动于衷。
最后的陈伽函,只能在最低等的会所里做男模。
这条路,是陈伽函自己选的,也是林梦逼他选的。
我知道,她想让他在泥淖里发臭发烂。
再见到陈伽函是在半年以后。
我被迫跟在林梦的身后,走进了一条阴暗的胡同。
推开一道生锈斑驳的铁门,腐败的霉味破面而来。
连我这个鬼魂都要退避三舍。
林梦却面不改色地一步步往里面走。
我看到了躺在木板床上的陈伽函。
他形容枯槁,瘦得脱了相,在外的手背上有许多梅花状的伤口,有的甚至溃烂流脓了。
哪里还有半点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梦梦……”陈伽函流着泪喊,“你终于肯见我了……”
林梦不说话,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流泪。
“梦梦……救救我……我好痛……痛得我好想死。”陈伽函的眼泪流得更汹涌了。
林梦终于有了反应,她冷冷一笑:“想死,那你就去死啊!”
陈伽函似乎被她的话震惊了,睁大了他灰败的双眼:“梦梦……”
“别叫我的名字!你让我恶心!”林梦的每一句话都犹如利箭,扎穿陈伽函的心脏,“你早该死了,早该给陈伽宇偿命!”
听到这话的陈伽函先是一愣,后来不怒反笑:“哈哈哈哈哈……我偿命?该偿命的是你!最后和医生说移植的人可是你啊!你凭什么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