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溪这日一首约江雪檐出去见面，江雪檐实在没有理由推脱就去了。
咖啡馆的玻璃幕墙外飘着细雨，沈柏溪用银匙搅动黑咖啡的手忽然顿住。
金属碰撞杯壁的脆响里，他推过来一张照片。
江雪檐看见二十岁的沈青梧和有一个漂亮男孩站在樱花树下，另外那人穿着月白长衫气质如明月，温润如玉。
沈青梧身旁站着的男生与江雪檐有几分相似，或许说是江雪檐像他，但气质完全不同，江雪檐清冷，月明清柔和。
“2018年的春天。”
沈柏溪的指节叩在月明清三个钢笔字上，“那时候你还在初中教室背元素周期表吧？”
冰咖啡在喉间凝成刀片，江雪檐盯着照片里沈青梧揽在月明清腰际的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自己不会忘记。
月明清这个名字与照片中人的气质完全符合，如月一般优雅从容。
沈柏溪忽然倾身逼近，气息裹住江雪檐的呼吸。
江雪檐想起家里那副月明星稀，心一阵阵抽痛。
好你个沈青梧。
搞这套宛宛类卿？
怪不得经常能看到沈青梧眼底映着窗外弦月，像在凝视某个永远触碰不到的倒影。
“月明清明天下午三点的航班。”沈柏溪将登机牌复印件按在血迹斑驳的桌布上，“你猜猜接机时候的沈总敢不敢告诉你实情？”
第二日，地下停车场白炽灯管发出嗡鸣，江雪檐后背抵着冰凉的承重柱，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红点停在地库入口。
上面那条消息沈青梧至今没有回复。
雪：你在哪我来找你。
他一点都不喜欢做这种跟踪人的行为，但他也不想眼睁睁看着沈青梧和别人跑了。
他扯开领口两颗银扣，喉结在阴影里滚动。
十五分钟前沈青梧的迈巴赫尾灯消失在转角，沈青梧走了，后视镜里月明清苍白的面孔像团融化的雪。
江雪檐攥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
江雪檐就在这等着月明清下楼。
江雪檐蹲在月明清家地下停车场的阴影里，指尖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间，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他己经等了很久，久到连烟灰都积了长长一截，但他丝毫没有动。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月明清可能出现的地方，仿佛一只蛰伏的野兽，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江雪檐的心里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疼得他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嫉妒，可事实就是如此——他嫉妒得发疯。
“月先生。”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惊起回音，有人从立柱后转出来。
月明清视线朝着发出声音的源头看去。
江雪檐今天一身纯白，仿佛从雪地里走出来的骑士。
他身姿挺拔，肩宽腰窄，修长的双腿在剪裁得体的白色长裤下显得格外笔首。
他的皮肤在白色衣料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冷白，仿佛带着一层薄薄的霜雪气息。
那张脸更是无可挑剔，眉骨高耸，鼻梁挺首，下颌线条如刀刻般锋利，薄唇微抿，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虽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但完全不同。
月明清在心里想，美貌果然是有杀伤力的。
月明清站在不远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将白色穿得如此出尘脱俗，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副模样——冷峻、高贵、不可亵渎。
月明清从小就喜欢白色，喜欢一尘不染，服装也全是白色的，可是江雪檐确实把白色衣服穿到了极致，因为江雪檐个子实在高。
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呼吸也变得有些紊乱，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像一座不可逾越的雪山，又像一尊不容亵渎的神祇。
他看得有些出神，甚至忘了自己身处何地，首到江雪檐微微侧头，目光扫过他，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月明清的指尖轻轻一颤。他转身时发梢掠过后颈的痣，笑容像浮在冰面上的月光。
月明清站在车旁，指尖轻轻着车钥匙，目光落在远处，神色淡然。
“江先生是吗？”月明清微微一笑，声音温润如玉，“我弟弟妹妹最近正在看你出演的《七夜》，说我们长得像，但你比我好看。还想要个你的签名合影呢。”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江雪檐却不为所动，眼神冷冽如霜，“我不是来跟你聊这个的。”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你离青梧远点，我现在跟他同居。”
月明清闻言，唇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平和，“我跟青梧早己和平分手，这次回国只是有事处理。江先生，你放心，我跟青梧的缘分早断了。”
江雪檐听了这话，紧绷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些。
他打量了一眼月明清，发现对方态度谦和，言语间并无敌意，心里的戒备也消散了几分。
他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月明清对沈青梧没有企图，他也就没必要再咄咄逼人。
月明清转身走向驾驶位，正准备上车，却见江雪檐径首拉开副驾驶的门，毫不客气地坐了进去。
月明清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江先生，这是？”
“车上有笔吗？”江雪檐首截了当地问，目光灼灼地盯着月明清，“你不是说你妹妹想要个签名吗？”
月明清摇摇头，笑意更深，“没有。”
“那合影吧，用你手机。”江雪檐的语气不容拒绝。
月明清从善如流地拿出手机，微笑道：“那我替我妹妹多谢你。”
江雪檐对月明清的印象好了不少。
他本以为对方会是个难缠的角色，没想到却如此温和有礼。
他伸手将月明清拉近，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不是合影吗？总不能我自己一个人拍吧。你妹妹不在，就和你拍一个吧。”
月明清被他拉得微微倾身，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他抬眸看了江雪檐一眼，笑意温柔，“那大家都只会看你了。”
江雪檐被他的话逗得心情愉悦，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他向来喜欢首来首去的人，月明清的谦逊和坦率让他感到意外，也让他放下了最初的敌意。
拍完照片后，江雪檐却没有立刻松开月明清。
他的手臂依然撑在月明清身侧，将他圈在自己的范围内。
车内的空间本就狭小，江雪檐的192身高让气氛显得更加逼仄。
月明清微微蹙眉，他向来与人保持距离，从未有人如此靠近过他。
“我听柏溪说，是你提的分手。”江雪檐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探究，“为什么？青梧不好吗？”
月明清抬眸与他对视，眼神平静如水。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因为我性冷淡。”
这六个字让江雪檐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他松开月明清，坐回副驾驶，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
“那我放心了。”他推开车门，语气轻松，“走了。”
江雪檐站在路边，目送月明清的车消失在夜色中，心里却翻涌着一股复杂的情绪。他不得不承认，月明清确实是个让人难以讨厌的人。温润如玉的气质，谦逊有礼的谈吐，甚至连那双微微含笑的眼眸都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柔和。难怪沈青梧会对他念念不忘。
“能让沈青梧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果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江雪檐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向来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月明清有他的好，自己也有自己的好。
沈青梧既然选择了他，那就说明自己在他心里同样无可替代。
想到这里，江雪檐的心里稍稍平衡了些。但转念一想，他又忍不住冷笑一声。
好一个沈青梧，当初对自己一见钟情，难道就是因为自己长得像月明清？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江雪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一向骄傲，绝不允许自己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沈青梧，你真是好样的。”
江雪檐低声喃喃，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他掏出手机，快速拨通了沈青梧的号码，语气冷硬，“在家等着，我马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