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羽见状佯装不满。
“怎的,身为为师的弟子,做个县令有何不可!”
“你是瞧不起为师,还是瞧不起自已?”
“难道学了一年多的儒,你连最基本的自信都没学到?”
“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你就是如此给师弟们做榜样的?”
越说,赢羽的声音越是严肃。
杨国福下意识的向台下看去,便看到万余师兄弟正眼巴巴的看着自已。
被那一双双目光灼烧着,杨国福慌忙摆手。
“弟子绝无此意!”
“弟子只是、只是……”
怕么?
当然怕。
杨国福很怕自已做不好县令的动作,给赢羽和羽书院丢脸。
但若连试都不敢尝试,岂不是更丢脸?
一咬牙、心一横,杨国福伸手接过木盘。
“弟子,绝不会辜负夫子与陛下的信重!”
赢羽的脸上这才换上笑容。
“这才是为师弟子该有的样子!”
“去了内黄县之后,定要将所学尽数施展出来。”
“你的学业还尚未完成。”
“因大秦需要你,故而许你提前开始实习。”
“而内黄县便是你的实习地点。”
“为师会随时考核你的实习成果。”
“莫要让为师失望。”
“更莫要让内黄县的黔首们对你、对为师、对陛下、对儒家失望!”
“未来,你的师兄弟们也会奔赴官场。”
“要给他们做个好榜样啊!”
随着赢羽的话音,一个个重担压在了杨国福的肩头。
待到他走出书院,抵达内黄县。
那他就不再仅仅只是做饭好吃的师兄杨国福。
更是羽书院一期弟子、赢羽的贤徒、儒家的儒生!
深吸一口气,杨国福深深躬身。
“弟子,拜谢夫子!”
“绝不负夫子所望!”
赢羽拍了拍杨国福的胳膊。
“去吧,君子莫做儿女态。”
杨国福用力点头,慢慢下了高台。
待到杨国福下台,台下的弟子们终于压不住心中激动。
“杨师弟,大才!”
“陛下竟将内黄县县令之职交给了师兄,这可是此次缺额中能排前三名的重任啊!”
“便是此次其他师兄弟都没有官职,单就这一个县令之职也已是丰收了。”
一期弟子们心情复杂的上前恭贺。
即是为杨国福的前路而欣喜,又是为自已的未来而忐忑。
但二期弟子们可就没那么多想法了。
纷纷上前高呼。
“师兄,请客!请客!”
杨国福畅快大笑,右手一挥。
“诸位师兄弟,今日杨某亲自下厨,宴请诸位。”
台下欣喜的气氛越发热烈,赢羽也不自觉的面露笑容。
稍等了一刻钟,给足了弟子们发泄的时间,赢羽才无奈开口。
“诸位贤徒,不过是一个县令之职而已,至于如此激动么?”
便是钱苗等核心弟子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过是一个县令之职?
那可是县令啊!
夫子您能不能别这么凡尔赛了!
没给弟子们吐槽的机会,赢羽再一次展开竹简,朗声高呼。
“周得柱,上台!”
在万余师兄弟羡慕的目光下,周得柱也激动的上了高台。
赢羽沉声开口。
“传始皇帝令。”
“擢公乘周得柱,为平沧县县令。”
“即刻赴任!”
高台之下,一片哗然。
“又一个县令之职?”
“孔圣人在上,这难道是我儒家中兴之世么!”
“周师兄若是能为县令的话,那比之周师兄更优秀几分的孙师兄没准也能当个县令啊!”
一个个名字被赢羽吐出。
钱苗等弟子眼睁睁的看着一名名弟子上台领取印信和文书。
渐渐的,弟子们都感觉有些麻木了。
他们有些理解,为什么赢羽谈及县令时说的那般不以为然。
因为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便已有八位师兄弟领取了县令之职!
更次一级的县丞、县尉之职更是高达二十人!
直到一个时辰后,赢羽才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将竹简交给八夫。
“今日之后,我羽书院会走出一千零八名各地官吏。”
“为师为之欣喜,却也为之担忧。”
“为师只希望诸位能够记住曾在羽书院中学到的一切。”
“愿诸君,皆为君子!”
话落,赢羽拱手一礼。
高台下方,杨国福等一众弟子尽皆拱手高呼。
“弟子,遵命!”
伴着昂然的高呼,一道悦耳的提示音在赢羽脑海之中响起!.
但赢羽却根本没有去注意那道提示音。
他只是欣慰的看着台下那万名弟子,畅快而笑。
“来人,设宴!”
伴着赢羽的呼声,数百名从麟趾殿抽调来的宦官、宫女迅速由四面八方涌入广场。
一条条案几被铺设就位。
盛装着各色食物的陶碗被放在未任官职的弟子面前。
一尊尊华美的食鼎则是被放在刚领了官职的弟子面前。
“这食器怎么不一样?”.
“俺的是陶碗,杨师兄的怎的就成了青铜鼎?”
“杨师兄的青铜鼎和刘师兄的青铜鼎也有不同诶!”
“你们的礼仪课和律法课都白学了?不同官职用的食器自然是不同的,这可都是写在《秦律》里的!”
“好家伙,诸位师兄这就成了鼎食之士了?这不得多喝两爵!”
身份的差异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出现在书院弟子面前。
昨天还勾肩搭背的师兄弟今天就有了直白的阶级分化,让不少弟子心里都有些异样。
但陶碗和食鼎中相同的食物却大大弥合了这份异样。
反而让那些还在用陶碗吃饭的弟子们心中升腾起了更强劲的斗志!
今日师兄可鼎食。
明日,吾亦可!
注意到杨国福等弟子并未被阿谀、排斥,反而是在被戏谑打趣,赢羽会心一笑。
这,才是学校里该有的氛围,不是么?
赢羽促狭着拱火。
“让他们多喝两爵这事儿就过去了?”
“不让他们醉的趴到案几底下,对得起他们即将要拿的俸禄么!”
听闻这话,弟子们笑的更大声了。
“哈哈哈,杨师兄,夫子都这么说了,稍后可别怪师弟我无情啊!”
“来来来,满上满上!”
“这可是最后灌酒的机会了,必须抓住!”
杨国福等弟子只能苦笑着连连拱手讨饶,身上半点即将就任高官的傲气也无。
赢羽见状愈发满意,眼中也多了一层回忆的朦胧。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前世的自已,不也曾如此么?
高举酒爵,赢羽朗声而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