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仿佛在诉说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他的目光有些游离，似乎透过眼前的空气，看到了某个遥远而模糊的身影。四弦月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你说得对，”景玉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我确实感觉自已的灵魂有个缺口，像是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经常在午夜梦回时，梦到一个人。那人……我听东方无相说，他前世的名字叫然思。他在尸山血海中，却洁白无瑕，不染一丝尘埃。他还睁大眼睛，无辜地向我走来……那一眼，仿佛能荡尽我的魂魄。”
他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仿佛那个梦境中的身影依然在他眼前晃动。然而，他的语气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冷漠：“可惜，再怎么想，那也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他已经轮回转世了，这种感觉，你是不会懂的。因为像你这种人……大概也不会爱人吧。”
四弦月闻言，唇角微微勾起，笑意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他轻轻放下茶杯，目光直视景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挑衅：“哦？景玉兄为何如此笃定？就因为我看似八面玲珑，心思难测，便断定我不会爱人？还是说，你觉得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才会为情所困，为梦所扰？”
景玉抬眼看向四弦月，眼中带着几分探究和质疑：“难道不是吗？你这样的人，心思深沉，步步为营，怎么会为情所动？更何况，你方才还说我‘人无念不可相交’，你自已又何尝不是如此？”
四弦月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景玉兄，你错了。我之所以说‘人无念不可相交’，正是因为我知道，心中有念，才能懂得何为珍贵。你以为我不会爱人，不过是因为我从未将心事示人罢了。可这并不代表，我的心是空的。”
他说到这里，语气忽然变得柔和，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其实，我也有过那样一个人。他不在我的梦里，却在我的记忆深处。每当我闭上眼，他的身影便会浮现。只是，我知道，那不过是过往云烟，再如何留恋，也无法触及。所以，我选择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不再提起。”
景玉闻言，神色微微一震，似乎没想到四弦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问道：“那你……为何今日要与我说这些？”
四弦月笑了笑，目光中带着几分坦然：“或许是因为，我觉得你我之间，有些相似之处吧。你心中有然思，我心中有那个人。我们都曾为情所困，却又不愿轻易示人。既然如此，何不坦诚相待？至少，在这片刻之间，我们可以放下防备，做一回真实的自已。”
景玉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看着杯中茶汤，神色复杂。屋内一时静默，唯有烛火摇曳，映照在两人脸上，光影交错间，仿佛将那些未曾言明的心事，一一照亮。
良久，景玉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或许……你说得对。”
景玉道：“我对文雅师兄只有亏欠，对东方无相有师兄弟之情，唯独裴济年让我无所适从，他对我很好，有时候我都感动的想流泪，但我流不出来。”
四弦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光芒。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茶杯，茶汤在杯中泛起细碎的涟漪，映着他那双深邃如幽潭的眼眸。他唇角微扬，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试探：“景玉，你这话说得可真是让人心疼。裴济年对你这么好，你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莫非，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景玉眉头微蹙，目光落在杯中茶汤上，神色间带着几分茫然与挣扎。他低声道：“我不知道……裴济年待我极好，事事为我着想。可我……我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仿佛有什么东西始终无法填补。”
四弦月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杯沿，发出清脆的声响：“空了一块？是因为那个叫然思的人吗？还是说……你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已想要什么？”
景玉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我不知道。然思……他只是一个梦，一个我永远无法触及的幻影。而裴济年……他对我越好，我越觉得愧疚。我配不上他的好。”
四弦月眸光一闪，忽然倾身靠近，呼吸几乎拂过景玉的耳畔，声音带着几分蛊惑：“景玉，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根本不需要去配得上谁？你只需要……做你自已。”
景玉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得微微一僵，耳根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他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四弦月，你说话就说话为什么要靠这么近！打什么主意？”
四弦月却不退反进，眼中笑意更浓：“我能打什么主意？不过是觉得……你这般为难自已的模样，实在让人看不下去。”他说着，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景玉的眉心，“你这里……总是皱着，像是藏了无数解不开的结。”
景玉被他指尖的温度惊得心头一跳，猛地站起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四弦月！你……你不要太过分！”
四弦月却毫不在意，依旧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目光幽幽地看着他：“过分？我不过是关心你罢了。景玉，你总是把自已困在别人的期待里，却从未问过自已真正想要什么。裴济年对你好，你便觉得亏欠；东方无相对你教导，你便觉得亏欠；文雅对你温柔，你便觉得是亏欠……可你自已呢？你的心在哪里？”
景玉被他问得一时语塞，心中仿佛被什么重重击中。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已竟无法反驳。四弦月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剖开他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角落。
四弦月见他沉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景玉面前，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认真：“景玉，你不需要为任何人活着。无论是裴济年、东方无相，还是文雅……他们都不是你生命的全部。你该问问自已，你想要什么。”
景玉抬眸看向四弦月，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挣扎。他低声道：“我……我不知道。”
四弦月轻笑一声，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不知道也没关系。至少……你已经开始思考了。”他说罢，转身朝门外走去，红衣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景玉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景玉，若是有一天你找到了答案……记得告诉我。”
景玉站在原地，望着四弦月离去的背影，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松动。他低头看着自已的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四弦月指尖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