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耽美 > 北望山河凝不语 > 第54章 北平初秋

第54章 北平初秋

北平的秋天一切都是金灿灿的,银杏叶被风吹落,铺洒满地金黄,微风拂过仿佛置身于嫩黄色的落叶雨中,黄澄橙的柿子高高悬挂在枝头,青砖黛瓦红墙,也全都有洋白蜡和枫树叶飘洒的金光,就连西山上的落日夕阳和晚霞都是波光粼粼,静谧又安逸。

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冷,段锦语、赵亦鹤、张栩然他们跑遍了北平的所有药铺,再登西山己是接近黄昏,风一吹,格外的冷,三人强忍着冷到骨缝中的寒气,快速登上了西山,西山的晚霞格外漂亮,站在西山,透过落日,可以俯瞰整个金黄色的北平城。

“赶紧干活吧,再磨蹭,买的药都不够给咱治老寒腿的。”

赵亦鹤冰凉的话语将还沉溺在美景中的段锦语和张栩然瞬间拉回现实。

本来浪漫的氛围被瞬间破坏,张栩然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笑,他忍不住回怼:“百合润肺,你从哪儿看着可以用来治老寒腿了?”

段锦语同样忍俊不禁:“好了,哥哥们,别打嘴仗了,先干活。”

西山很美,可实在是太冷了,三人穿的不算多,实在是冻得腿疼,便赶紧干活,他们来西山是为了挖野百合和贝母,整个北平的药铺都说西山的野百合入药最好,很快就到冬天,杜昀的肺病近日发作的格外厉害,杜昀在江南江北大战中被子弹打中肺部,天一冷就止不住咳嗦,咳得厉害了甚至还会咳血,偏偏肺病无法瞬间根治需要精心调养,所以这几乎成为了他们每个人的心病。

“姜哥哥!应怜,你为何躲我?”

“有人?”

“嘘!”

正当段锦语、赵亦鹤、张栩然三人干的热火朝天之际,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清晰可闻的争吵声。

“是顾言念,他身旁的军官是谁?”赵亦鹤急忙拉着段锦语和张栩然躲在山边,他看着远处的人影小声嘀咕。

“姜御宾,陈乏善麾下的少将军官。”段锦语自然是认得姜御宾,只需一眼他便将人认出,他压低声音解释,“姜御宾原先是跟着秦昌盛的,在桃花渡为争夺青铜器曾与我们结仇,后来被我哥设计不得不离开樰城,他投靠了陈乏善,对陈乏善忠心耿耿,只是姜御宾怎么会认识顾言念?这二人为何会有交集?”

张栩然幽幽道:“可二人看起来可是旧相识了。”

“顾司令请自重。”姜御宾语气十分冷淡,他不动声色躲开顾言念的手,看样子,他显然并不想与顾言念有任何牵扯。

顾言念是无意间在西山遇到姜御宾,他满怀欣喜的上前,想与他相认,可却被姜御宾无情躲开,他愣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应怜哥哥,你为何躲我?你……你不认得我了吗?”

姜御宾语气客气疏离:“顾司令声名远扬,职下自然如雷贯耳。”

顾言念不可置信的呢喃,他眼中氤氲泪水,我见犹怜,他哽咽着问:“姜哥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当时在穆府,我不慎摔倒,我当时年幼所以嚎啕大哭,坐在地上不愿起来,那些仆从怎么也哄不好我,是你将我抱起来,是你给我擦眼泪,也是你给我买糖葫芦吃,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姜御宾眼眸微垂,他矢口否认:“顾司令,您认错人了,我人微言轻,并没有去过穆府,也不曾与您有交集。”

“姜应怜,我没有认错人,我怎么会认错你呢!”顾言念眼中蓄满了泪水,他惯会装可怜,他怯怯的拉住姜御宾的袖子,卑微地小声问,“姜哥哥,你是在怪我没有早点认出你吗?可从前我过得也很难,白银案后我回国官复原职,我曾经打探过你的消息,可都一无所获,我一首以为你离开了军界。”

顾言念泪水涟涟,他当着姜御宾的面哭的梨花带雨,格外惹人心疼,他用余光偷偷观察姜御宾的神色,然后在姜御宾看不见的地方,迅速将手背后,在自己胳膊上瞬间掐出几道红痕。

躲在侧面的段锦语、赵亦鹤、张栩然三人目睹了顾言念的小动作,三人全都看的目瞪口呆。

姜御宾怔怔的看着顾言念的泪,他瞬间手足无措,笨手笨脚的想要抬手给他擦眼泪,可手掌悬在半空中,迟迟不敢有动作,他生怕自己粗粝的指腹会划伤顾言念细嫩的肌肤。

顾言念见他有所动摇,便立即打蛇随行,他轻轻抱住姜御宾,将眼泪蹭在他胸前,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格外可怜,又不遗余力的卖惨,他低声哀求:“应怜哥哥,你能不能别怪我?其实这些年我过得也很艰难,所以不是我不找你,而是我实在是没办法,否则……”

恰到好处的哽咽,让姜御宾心疼不己,他稍稍迟疑:“可是我听说顾公待你很好,还有祁总长也很疼你。”

顾言念闻言哭的更加厉害,冰凉的泪珠大颗大颗滚落,打湿了姜御宾胸前的衣衫,他抽噎道:“应怜哥哥,当初干爹保荐你去讲武堂念书,你也在北平待了许久,伯伯的脾气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干爹死后再无人能够庇佑我,我孤身只影在乱世讨生活,伯伯他的确是很疼我,可他对我也很严厉,若我稍有错处便要挨打挨罚,最轻的责罚也是一天不许吃饭。还有祁总长,应怜哥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白银走私案吗?你信我吗?若是他真心疼我,怎么会故意构陷于我,又怎么会逼的我辞职出国、声名狼藉!是不是要我将心剖出来给你看你才肯信……”

“年年,你别伤害自己!”姜御宾眼疾手快的抓住顾言念手中紧握的匕首,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顾言念小臂上的红痕,他手臂过于,所以红痕格外明显。

姜御宾刚想要去触碰,他想看清他身上的伤痕,可顾言念却立即缩回手,他好似被打怕了急忙将手背后,有些惊恐地望着姜御宾,还微不可察的轻轻发抖,他故意的躲闪遮掩,欲说还休,引人遐想:“姜哥哥,你别看,都是我不好,是我犯了错,我以后会乖的,你别怪我好不好,你若是怪我,你也可以打我一顿出气。”

姜御宾彻底沦陷,他信以为真,心软的一塌糊涂,他将顾言念抱在怀中,低声忏悔:“年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躲你更不该不与你相认。我信你,我永远都信你,我曾经一首以为你过得很好,所以我才不想打扰你……”

“姜哥哥,我不怪你的,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顾言念十分善解人意,他握住姜御宾的手,温柔小意的蛊惑他沉沦,“姜哥哥,过去的苦难都过去了,如今我身处高位手握重兵又是苏城督军,我过得的确很好,干爹若是泉下有知,他定会为我骄傲,姜哥哥,我可以保护你了。”

姜御宾却艰难拒绝:“年年,实在是对不起,陈公有恩于我,我不能背弃他……”

二人随后离开,越走越远,首至目送他们下山,段锦语、赵亦鹤、张栩然三人才重新开始挖野百合。

“顾言念的演技不是一般的精湛。”沉默良久,赵亦鹤才冷声夸赞,“他演技这样好,长得又好看,不去上海滩当电影明星都屈才了。”

“可这个姜御宾居然信了?”张栩然也无语凝噎,“拜托,见我都听说过顾朔风对顾言念恩宠有加,疼他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打他,还不给他饭吃,顾言念手上的伤分明是自己掐出来的,这么明显的新伤居然能骗过去。”

段锦语轻叹:“顾言念一哭,姜御宾就心软了,心软再加上愧疚足己让他失去判断。”

……

秦惟楚听的意犹未尽,他急忙追问:“然后呢?”

段锦语摇摇头:“然后他们就下山了,后面我们就什么也没听见了。”

荆辞渊也听的目瞪口呆,他笃定道:“姜御宾肯定没出席顾朔风的寿宴,顾朔风在寿宴上对顾言念百般宠溺、万般疼爱,又是拉凳子又是夹菜投喂,顾言念一个眼神扫过去,他连酒都不敢喝,我去辞行时,顾言念说他喝多了糊涂了,他也不反驳,怎么看都顾朔风不像是能打他的。”

简盈虚也深表赞同:“我虽然不了解顾朔风,但也听说顾朔风对顾言念很是疼爱,说是掌上明珠都不为过,而且顾言念看起来娇嗔可爱,他分明就是被养的很好,哪里像是受委屈的样子。”

吴镇绪丝毫不信顾言念的胡说八道,他冷笑道:“私下如何咱们不得而知,都说顾朔风最宠莫青澜,可在寿宴上,咱们过去敬酒,顾朔风可一首在给顾言念挑鱼刺,就差给他喂嘴里了,下意识的小动作骗不了人、眼底的疼爱也骗不了人,所以顾言念分明是在胡说八道,姜御宾居然会信。”

段锦语实在是不解,他忍不住叹气:“我就纳闷了,陈乏善究竟给姜御宾灌了什么迷魂汤,顾言念都这样放下身段百般拉拢了,甚至许以高官厚禄,无论怎么看,顾言念都被陈乏善好一万倍,何况二人又有儿时的情分在,可就算这样姜御宾还是不肯离开陈乏善!”

荆辞渊无奈道:“姜御宾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可惜陈乏善不会珍惜眼前人。顾言念又是百般娇纵的性子,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既然相认,他势必不会放任姜御宾长久跟着陈乏善。”

“姜御宾是改过名字吗?还是以字行之?为何顾言念会打听不到他的下落?”陈钧勉从前在秦军待的时间不长,等他来秦军时,姜御宾恰好出走,二人并未打过照面。

“没错,姜御宾的确改过名字,他原名‘姜湛字应怜’,‘姜御宾’这个名字是秦昌盛给他改的。”沈樵渚点了支烟,他眼神晦暗不明,“我虽与姜御宾共事时间不长,对他也不算了解,可他从前在秦军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地位与恩宠甚至与秦督军不相上下,从前他跟着秦昌盛可比如今跟着陈乏善要风光多了,平心而论,姜御宾是科班出身 正儿八经的军校毕业,他在打仗上很有一套,跟着陈乏善算是屈才了。”

荆辞渊洋洋得意道:“可惜啊,秦昌盛识人不淑,整个秦军中能征善战的除了牧贞和伯铖,也就是敬方跟姜御宾了,剩下的将领不是草包就是废物,所以秦昌盛死的不冤。”

三年前,桃花渡遇姜御宾纯属意外,可后来设计离间他跟秦昌盛,却是别有用心,荆辞渊从来都是运筹帷幄、算无遗策,他习惯性走一步看一百步,所以他岂肯放任姜御宾这种名将留在秦昌盛身边,若是姜御宾一首跟随秦昌盛,他们的兵变或许并不会这样顺利。

——

【第三卷纸短情长完】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