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辰相府都还没开席,你怎么来铺子了?”
玉萦倒好了茶,见他伸手来接,却抬手自己饮了。
赵玄祐知道自己这时候出现有些突兀,他明白自己那点心思说出来实在没面子,只能含糊道:“原就是给相爷贺寿,礼数到了就成,跟旁人没什么好说的。”
因怕玉萦不信,他又补了一句:“想说去公主府看看叶莫琀,半道上遇到阿槊了,就先来这边了。”
玉萦“噢”了一声,慢悠悠地啜茶。
赵玄祐提了茶壶,正要给自己倒茶,玉萦忽而开口:“我还以为你在相府遇到裴拓了呢。”
“他没去。”赵玄祐话一出口,便知道说得不妥。
若说不知还好,一句不去,显得自己格外在意。
玉萦自然听出来了。
她在心中轻哼一声,瞧着坐在身旁的男人,嫣然笑问:“夫君,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说什么?”赵玄祐故作轻松地反问,因怕玉萦再追问,又道,“你忙完了,咱们一块儿回家。”
玉萦原想着开诚布公再跟他谈一回,见他又装傻,也不想再纵着他、哄着他了。
总归着急的人不是她,憋着就憋着呗,等他哪日憋不住了再说。
“铺子里事情多着呢,况我还跟大牛、绣芳约了晚上去明月楼吃饭,天黑才回去。”
“你这天天早出晚归的,总得留时间陪祖母说说话吧。”
赵玄祐找不到话说,只好拿叶老太君说事。
“你说得对,明儿我去乐寿堂陪祖母用早膳。”
说着玉萦起身往铺子里去了。
赵玄祐独自在院里坐了一会儿,憋了一肚子事,却又无处宣泄。
“姐夫,铺子里要吃午饭了,你要一起吗?”
到中午时,温槊走到他身边问。
赵玄祐抬起头,见玉萦跟铺子里其他人热热闹闹地坐到了饭桌旁,心中愈发憋闷。
“去外头吃吗?我请你。”
温槊一般情况下不会离玉萦太远,但他跟着赵玄祐在宫里待了这么久,谈不上交情甚笃,但关系比从前近了许多。
他看得出来赵玄祐今日心情不大好,想了想,还是点了头。
回饭桌旁跟玉萦说了一声后,温槊跟着赵玄祐往外走。
两人一路没有说话,随意寻了间酒楼,落座后不等上菜,赵玄祐自个儿先喝了几杯。
等着菜上齐,温槊吃了会儿东西,见赵玄祐还是没动筷,迟疑着开口道:“你是因为裴大人回京的事生玉萦的气吗?”
“我不是生她的气。”
赵玄祐的确不是生玉萦的气,甚至不是因为裴拓回京而生气。
归根结底,他觉得自己在玉萦心中的分量太轻罢了。
温槊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赵玄祐这等小心思,连玉萦都只能猜个大概,何况是温槊呢。
想着与裴拓有关,温槊道:“当初玉萦在清沙镇做生意的时候,的确没跟裴大人事先通过气,平常都是我在外奔波,玉萦连门很少出,更别说跟裴大人往来了,是锦衣卫来办案那个时候,我们才跟裴大人遇到的。”
“嗯。”
这些事玉萦跟赵玄祐早就说过了。
听出温槊的劝慰之意,赵玄祐苦笑道:“与此无关。”
没关系吗?
温槊“哦”了一声,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自认无力开解赵玄祐,重新拿起筷子。
等着温槊吃得差不多了,赵玄祐想起玉萦不时会跟温槊坐在屋顶说话,又问:“你们在清沙镇的时候,她提到过我吗?”
“没有。”
温槊答得不假思索,让赵玄祐一时措手不及。
看着对方如鲠在喉的样子,温槊知道自己这话火上浇油了,又补了一句,“她也没提过裴大人。”
这压根安慰不到赵玄祐。
他并不想跟裴拓平起平坐。
在玉萦心中,他应该是独一无二,任何时候都比别人更重要才对。
“那个时候玉萦是回绝过裴大人的。”温槊小心地看着赵玄祐,想着这总能安慰他吧。
果然,赵玄祐眸光闪了闪:“姓裴的死缠烂打?”
玉萦虽然没隐瞒自己跟裴拓的旧事,但也没跟赵玄祐详细说过此事,赵玄祐倒是听着新鲜。
算死缠烂打吗?
“也不算死缠烂打吧,第二天就……”温槊明显看到赵玄祐脸更黑了,见自己越帮越忙,赶紧站了起来,“姐夫,我先回铺子帮忙了。”
他想帮玉萦把赵玄祐劝好,可实在没这本事,还是闭嘴好了。
温槊首接从窗户溜了,赵玄祐来不及阻拦,独自在酒楼喝了一会儿闷酒,强行将思绪压散才回了侯府,等到晚上玉萦回府的时候,他己恢复如常。
见玉萦眉宇间有些疲乏,赵玄祐揽她入怀,替她取了发簪,又散开发髻。
玉萦由着他帮自己卸妆更衣,等到夫妻二人坐到榻边,方开口道:“没什么想问我的?”
赵玄祐眉峰一动:“累了吧?”
见他又在装傻,玉萦的眼底霎时浮起了一抹委屈。
这男人明明心里有刺,偏偏什么都不说。
就要她哄,就要她猜。
“我累了。”玉萦说着,抬手把赵玄祐从榻上推下去,“这几日我想一个人睡,你搬回泓晖堂吧。”
赵玄祐没料到玉萦会这么说,又粘回她身边去。
“你若不去泓晖堂,我就搬过去。”
赵玄祐听出她是认真的,对上她清亮的眸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玉萦瞪圆了眼睛:“赵玄祐,我最后问你一次,那天你从宫里回来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瞒着我?”
她和裴拓从前的事赵玄祐又不是不知道,倘若真是在宫中遇到裴拓那么简单,他怎么可能这些日子这么古怪?
赵玄祐剑眉紧拧,那日的事情他实在有口难言。
“原来你心里藏着秘密,没把我当成你的枕边人。”
“不是。”见玉萦的狠话越放越多,赵玄祐看得出来,再隐瞒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那日我在宫里遇到裴拓的时候,我跟他的确什么话都没说。”
玉萦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只是在我出宫的时候,遇到了孙倩然,她说在睿王府见到你和裴拓在叙旧。”
玉萦神情微愕,诧异地看向他。
她本来以为赵玄祐是在吃飞醋,打算今晚好好再跟他说一次,谁知竟是中了外人的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