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你配吗”，让林曼兰小脑死机了一瞬儿。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顾彻的视线，先是震撼，紧接着就是愤怒。
但因为周围有其他人的存在，再加上林曼兰骨子里就很高傲，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顾彻撕破脸。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怒火压了压，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按理来说，我和你是第一次见面。一上来就这么有攻击性，我们以前有过节？”
林曼兰可以非常肯定，她和顾彻从来都没见过。
顾彻个子高，身材又好，尤其是那张出尘好看的脸，还有一双罕见的蓝色眼睛。
只要有人见过顾彻，肯定会对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和你没过节。但你和沈南玉有过节，所以我看你很不顺眼。”
林曼兰还没来得及对顾彻的话做出反应，对面高大的人影就再一次开了口，语气冷冰冰：
“对林臻宝来说，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可对于沈南玉来说，你这个母亲做的，太失败了。失败透顶。”
一提起来林臻宝的名字，林曼兰仿佛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母猫，顿时抬眸，用锋利的视线审视着顾彻。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在背地里调查我？”
顾彻笑了笑，“怎么？害怕你的小儿子死于非命？”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在“死”这个字上，咬的特别重。
林曼兰立马跳脚！
“你要是敢对臻宝动手！哪怕我进去了，都不会放过你！”
顾彻还是那副冷淡又疏离的笑容，神经质地一抬眸，看着林曼兰脸上狰狞愤怒的表情，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
“行啊，”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唇齿间，轻轻地咬着，“那就让我看看。到底是我先进去，还是你小儿子先死。”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林曼兰尖锐的美甲抠着掌心，差点把指甲硬生生地折断。
但林曼兰不愧是能狠心抛下大儿子的女强人，过激的头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顾彻能知道这些，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
对方估计也掌握了沈南玉手机的使用权。
她之前打的那些电话，发的那些消息，压根就没被沈南玉接到，全是面前的蓝眼男人接的。
这证明他和沈南玉之间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代替沈南玉来见她，不就是害怕沈南玉的性格容易吃亏吗？
林曼兰有事情求沈南玉，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绝对不能和顾彻撕破脸。
林曼兰刚才的情绪过于激动，不自觉地吸引了周围其他人的视线。
继续待在这里争吵下去，只会成为其他人的笑柄。
林曼兰冷静了下来，她转头看了一眼饭店，开口问：“有什么事情，咱们进去再说。”
顾彻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迈开大长腿跟在林曼兰身后。
两个人进了林曼兰提前订好的包厢里，门一关，就隔绝掉了外界的声音。
室内变得安静下来。
顾彻没有丝毫要吃饭的打算，双手插兜，下巴埋在黑色冲锋衣的领口，只露出一双情绪很淡的眼睛，冷漠地盯着林曼兰看。
原本林曼兰对于这场交谈，还有一股能稳占上风的底气，可一对上顾彻的视线，脑海里面打好的草稿，就这么突然卡壳了。
她静了静，避开了顾彻的视线，紧张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你想吃点什么？”
顾彻连眼睛都没眨，“你看我是想和你吃饭的态度吗？”
他看着林曼兰脸上的愤怒，又是一声嗤笑，缓缓道：
“而且，以你独裁专政的性格，不是早就把菜给点好了。”
这话倒是不假。
林曼兰沉默了下来，她刚才询问顾彻，只是礼貌性地问一问而已。
如果顾彻有想吃的，可以再单独加菜。
“我知道你今日叫沈南玉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曼兰内心“咯噔”了一下，隐隐约约间有点慌张，但面上并没显露出来。
“既然你知道，就应该让沈南玉自已来。”
她话音刚落，顾彻桌下的长腿直接抬起，对着桌子的横杠，狠狠地踹了一脚！
桌子挪动，发出巨响！
“啊！！”
林曼兰手中的水甩了出来，打湿了她的名牌上衣。
林曼兰忍不住皱眉，发出一声尖叫，质问顾彻：“你是不是疯了！你想干什么！”
顾彻脸上毫无表情，盯着林曼兰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没有心的死人。
他答非所问，一字一句道：
“你知道沈南玉喜欢吃什么吗？”
“你知道他对什么食材过敏吗？”
“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花吗？”
“你知道他喜欢的咖啡种类是什么吗？”
“你知道他爱吃的甜品，喜欢的颜色又是什么吗？”
顾彻这么一通话砸下来，差点没把林曼兰给砸晕，她下意识想开口说话，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
顾彻的眼神很凉，看着林曼兰的视线中，带着深深的嘲讽。
就是这种嘲讽，刺痛到了林曼兰，叫她强烈的自尊心受了挫，只能干巴生硬地说：
“我不在乎这些。而且我之前因为工作原因，无法陪伴在南玉身边，我相信他理解我。”
理解？
林曼兰都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希望沈南玉乖乖地去理解她？
理解她什么？
理解林曼兰连离婚生二胎了，都没告诉沈南玉吗？
还是说，理解林曼兰将全部的母爱，都放到了第二个孩子身上。
而沈南玉一年到头，唯有生日那一天，才能看见林曼兰的身影。
对方只不过例行公事，随便说点好听话，敷衍一下沈南玉。
第二天，就又会乘飞机，去忙自已的工作。
顾彻视线很薄凉，开口说的话，明明语气听起来很淡，却带着非常强烈的攻击性。
“所以，你口中的理解，就是对大儿子不管不问的放养教育。可对待小儿子，就能抛弃掉最爱的事业，专心做全职太太吗？”
顾彻的手从兜里抽出，还顺带拿出来了早就准备好的照片，扔到了光滑的餐桌上。
照片像天女散花，四处散开后，上面是林曼兰和林臻宝亲切相处的一幕幕。
照片中的林曼兰，笑的就像一个慈母，看着林臻宝的视线中，满眼都是温柔，任谁看都会觉得，这对母子的关系非常好。
和林曼兰此时僵硬固执的神情做对比，照片里林曼兰的表情，当真是太讽刺了。
“你竟然还跟踪我？！”林曼兰说话的尾音都在上扬。
“跟踪？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顾彻语调漫不经心，“我的时间，可不会浪费在你身上。”
而且他的镜头，不会用来拍除了沈南玉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林曼兰咬牙切齿，原本伪装出来的矜持冷静，此时都被面前的一张张照片撕碎，脸被打的啪啪疼。
“这些照片又不能证明什么！我毕竟还是南玉的母亲，我还是爱着他的！”
林曼兰的音调开始升高，指着顾彻继续固执地说：
“而且……你才是一个外人吧？沈南玉的身体里，还流着我的血呢，可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代替沈南玉，跑到我面前！对我指手画脚？！”
林曼兰恶狠狠地指着顾彻，反击回了三个字：“你配吗！”
闻言，顾彻全程都用毫无情绪的眼神，盯着林曼兰看，丝毫没有被她的话影响到。
甚至中途还淡定地掏出手机，给沈南玉回了个消息。
等林曼兰发完疯了，他这才懒散地抬眸，答非所问道：
“沈南玉不喜欢吃辣。他的胃非常不好，需要精心养护，辣椒一点都吃不了。”
“沈南玉喜欢蓝色的绣球花。喜欢喝我做的焦糖拿铁。”
“他最喜欢蓝色。最近爱吃的糕点，是抹茶千层。”
顾彻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可字字都在往林曼兰的心尖上戳，无声地责怪她真的是一个非常不称职的母亲。
“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沈南玉的爱好和习惯。我给他做饭几乎不放辣椒，可你这一次和上一次，为什么点的菜馆，都是偏辣系的？”
“你当真在乎沈南玉吗？还是说，你有求于他。只是因为你需要用沈南玉的命，去换你另一个儿子的命。”
林曼兰猛地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反驳着顾彻。
“不！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也知道，我和前夫只是政治婚姻！但我对南玉还是有爱存在的！”
当真有爱存在吗？
林曼兰现在反驳着顾彻，到底是因为她真的爱沈南玉，还是因为她过于高傲的自尊心，被顾彻精准地戳到痛点后，不自觉地开始嘴硬。
“你对林臻宝喜欢的东西，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沈南玉也是你的孩子，你竟然能狠心无视那么多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
顾彻冷冷一笑，他将沈南玉的银行卡交易流水单扔到林曼兰面前。
“你和你前夫这么多年来，打给沈南玉的那么多笔钱。沈南玉一笔都没用过。”
那一瞬间，林曼兰头脑一空，仿佛被人用棒槌狠狠地砸了一下！
“不、不可能！”
她依旧是下意识地反驳，“沈南玉怎么可能没用过这张银行卡？！”
林曼兰的手都在哆嗦，下意识地想去仔细看账户流水。
但一张熟悉的卡，还是林曼兰当初亲手去办的银行卡，直接隔空扔到了她脸前。
“不用看了，卡我直接替沈南玉还给你。这张卡，你慢慢查。”
林曼兰大受打击！
她自以为，这么多年来虽然没真实地爱过沈南玉，也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在精神方面从来没给过沈南玉支撑。
但她在物质方面，从来都没亏待过沈南玉！
林曼兰和前夫每个月打给沈南玉的钱，足足有十万，足够沈南玉吃喝不愁了。
她觉得，自已什么都不欠沈南玉，精神上已经弥补不了了，那就多给点钱。
让沈南玉在物质方面过的好。
这么多年来，林曼兰都是靠着这个想法和理念，才不觉得愧对于沈南玉。
可现在，顾彻直接将这个遮羞布给扯掉了！
他们给了沈南玉那么多的钱，但这个孩子竟然……一分钱都没动。
这无异于狠狠地往林曼兰自以为是的脸上，重重地甩了两个巴掌！
把她整个人都给打懵逼了！
林曼兰浑身颤抖，捏着那张银行卡，脊椎骨像是被什么东西踩断了，完全看不出一开始的盛气凌人和自信满满。
“所以，你说你爱沈南玉。你说你在乎他。”
顾彻单手支撑着下巴，欣赏着林曼兰脸上五味杂陈的表情，继续慢慢地说着掏心窝的话。
“可你连他整整八年来，未曾动过卡里一分钱都不知道。这就是你的在乎吗？”
“甚至现在，为了救你的小儿子，想取沈南玉的心脏。”
顾彻修长的指节轻轻点着桌面，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话：
“林曼兰，你贱不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