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里德尔不过刚刚坐在地铺上,一道通体银蓝色的锁链便骤然捆住了他的手腕。
里德尔的心顿时跳得飞快,果不其然,下一瞬他就被那洛玫用灵力操纵着不受控地向床边跌去。
锁链尚且绑在他的手腕上,在里德尔下意识用双手攥紧床单的时候轻微晃荡着,激起清脆的声响。
里德尔才回过眸,尽量从容地看着洛玫。
少女正单手托着腮,墨色的长发如水一般随意披散在她的肩上,很柔也很密。
她头上那根竹形的玉簪还没有拆,此刻因先前在床上的滚动,已然彻底乱了下去,仅松松垮垮地挂在脑袋上,缠着几根不必要的发丝。
而她的眼睛是一如既往地带着笑,仿若看狗都深情,另一只手还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锁链的另一端,唇角正弯得张扬。
……明晃晃的挑衅。
直到现在,他还无法完全适应洛玫这想一出是一出的调戏。里德尔想。
哪怕是在他接受了冠冕甚至金杯的记忆,多了一份如看电影一样的自已与海莲娜·拉文克劳幽灵在深更半夜畅谈哲学理想,以及在博金博克那里对赫普兹巴各种虚情假意的关怀与照顾的模糊记忆,他依旧无法适应,甚至在看这段记忆的时候也只觉得羞耻,恨不得用双脚在五分钟之内完成一项宏伟的工程。
洛玫的想法太过天马行空,他似乎永远也把握不住洛玫下一步想要的,想做的到底是什么,自已又靠什么才能取悦她,讨好她,并让她对自已的信任或好感更进一步——就像他先前应对的那些不同类型的女巫一样。
她跟那群女巫都不同,里德尔想,她有着绝对的实力和自信,亦有充足的底气确保自已不会受到任何危险,也因此随心所欲,游戏人间。
而且,她与他一样,都在骨子里对爱这一情感有着极端的漠视——这一点,或许洛玫自已都还没有注意到。
不知何时,里德尔甚至有点感谢卢修斯·马尔福将自已送到洛玫身边了。
他实在是从未见过如同洛玫一般的。
随时牵扯着他心绪,仿若走错一步就能踏进万丈深渊。
却又能给他带来长生希望,给予莫大刺激,也能搞出一堆莫名其妙小浪漫在他旁边笑嘻嘻的小女巫。
聒噪,但的确让他感兴趣,里德尔漫无目的地想。
此刻的他近乎压抑着自已疯狂跳动的心脏,等待着洛玫接下来的话语。
少女仅眨眨眼,挥了挥魔杖将自已卧室里的那盘巫师棋变出来,轻快说道:“我们来下巫师棋吧!”
说罢,她就摆开巫师棋棋盘,并将里德尔那一方的城堡、主教、骑士各丢出去一个,自信说道:“先拿走你三个子儿,然后我们再开始下!”
里德尔:……
他无语地开始观察着自已开局就少三个棋的棋盘,与洛玫展开了对弈。
只见洛玫轻巧地出了一子,又抬头似是不经意问道:“话说汤姆,你是为什么想要永生的呢?”
里德尔迈出一子,随后反问:“……那你是为什么想要永生呢?”
“当然是因为我爸妈都永生了啊。”洛玫从善如流道,“所以我也必须求得永生,否则还能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里德尔:“……你说得对。”
里德尔:“不过除此之外,难道你自已没有别的想法了吗?”
“唔。”洛玫难得思索起来,她不再出手下棋,而是接着把玩起锁链的那一端,两只脚也在被子里轻微地晃荡着。
“或许是因为,永生的话可以一直看到新鲜的帅哥美女,且永远保持容貌不老,还可以拥有强大的实力,从心所欲,行舟于碧水之间,见四季变换,山河长存,而我则始终为千秋之过客,一览众生百态,悟得人间几清欢。”她随口说着,又挥手落下一子,“所以你呢,汤姆?”
“我?”里德尔轻声说着,意味不明地开口,“当然是对权力的渴望,对所有人皆臣服于我的野心,巫师的一生太过短暂,不够我施展自已的抱负,且死亡意味着失去一切。”
“唯有永生,才能长久地维持我的存在与统治地位,让自已强大到永远都不会有人敢喊出我的名字!”
“只有当下的正存在的,才最为耀眼。”洛玫评价道,“哪怕是昔日强大到如秦皇汉武,到今日也不过是过往历史碾过的一道道较为深刻的车辙,人们只会着重于当下与未来,昔日的辉煌再璀璨,也终有一天会被蒙上灰尘。”
“我明白你的想法,汤姆。”她又下了一子,“只可惜我没什么权力欲,不能共情。”
“如果是我的话,我更愿意做类似二把手亦或是比较次要的位置,有着强大的实力与地位以至于没人敢招惹,也更游刃有余到可以随性而为,不必要每天开不停的会处理没完没了的工作。”
“这一点你倒是和斯拉格霍恩很像。”里德尔随意挥手落下一子,半晌又笑弯了眉眼,“放心,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愿意给你这样的位置。”
“是吗,虽然我并不会认为你还会有这样的机会,但我还是非常感动——等等?”
“你什么时候出的这个棋,怎么就赢了?”她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里德尔。
“不行,我们重开一局!这次你把王后也丢了吧,我们接着下!”
“要不你干脆把我的国王拿走吧。”里德尔凉凉地说,“这样你直接赢了,多好。”
“你说得对,汤姆。”洛玫大受感动。
话音未落,她就当场挥舞魔杖,让自已的士兵以一个完全不符合行进规则的路线,跃过千山万水一口吃掉了里德尔的国王。
随后,她更是直接把棋盘掀到一边,满地的棋子叮呤咣啷洒了一地。
里德尔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倒数着数。
果不其然,不出三秒,他手腕上的锁链陡然缩紧。
即便早有准备,里德尔还是踉跄一下,锁链亦在同时撞到床的边缘处。
顷刻间一阵天旋地转。
里德尔的头不受控地向床背撞去,却被洛玫贴心地用手背隔挡。
她居高临下地将里德尔困在床上的那处角落,抓着锁链的那只手正按着里德尔那没被锁链束缚的手。
里德尔不由得绷紧全身,尽量不去在意少女身上灼热的气息。
他仰头看向洛玫,此刻两人的距离简直是贴得不能再近了——他可以清晰洛玫粉扑扑的脸颊,满怀雀跃兴奋的眼睛和那摇曳着的睫毛。
“所以刚刚那局巫师棋,算我赢了吧?”她兴高采烈说道,“那么我是不是应该要拿一些胜利的奖励?”
“玫,你下棋之前可没告诉我——”里德尔刚想强装镇定地,懒洋洋地开口,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洛玫吻住了唇。
这个吻仅持续了一瞬便停止,但里德尔不再说话了。
他垂着眸,不再看她,细长浓密的睫毛近乎遮住了他大半眼睛。
但洛玫的存在感依旧太重太浓烈,里德尔根本没有办法去忽视她,唯有用手,再度攥紧了这床上的床单。
他最终沉默地,闭上了双眼。
可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声音于走廊之间响起。
“玫,我今天已经把你们大部分圣诞节假期作业都写完了,只不过还差着一份占卜课和魔药课作业——占卜课我在当年读霍格沃茨的时候并没有选,可能得需要一份汤姆的占卜课答题模板。”
“诶,话说玫你住哪间房子来着,怎么没动静……”小天狼星自顾自说着,便推开了房间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