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下，少女踩在洁白的雪上，踮起脚尖，围巾与帽子将她那本就小巧的脸遮去不少部分，只留下最惊艳的那块儿五官。
她秀逸的眸子正直视着里德尔的眼，其中倒映着绚烂的烟花，河中的倒影，以及周遭匆匆擦肩而过的人群——可它们都转瞬即逝，唯留里德尔俊美的容颜，在那眼里久久驻留。
里德尔只微微偏过头，懒洋洋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生日是今天的？”
“或许汤姆，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发现自已是一名孤儿院的孤儿。”洛玫轻声道，“伍氏孤儿院，我穿越来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伍氏孤儿院。”
里德尔的神情顿了一下。
“自你从孤儿离开，也不过几十年，那孤儿院里的人，可还都没死绝——就算死得差不多了，其办公室里留存的相关数据，也还都是在的，想要调查很简单。”
“我只是想给你过个生日而已，汤姆，你可不要说什么你才不在意过生日的那些煞风景的话，即使这些都是我一厢情愿，你也必须给我坦然接受——你知道的，我享受这种浪漫的氛围。”洛玫说，“现在，可以允许我吻你了吗？”
里德尔后退了一步，没吭声。
“其实我手中还有很多秘密没说。”洛玫紧跟着向前走了一步，“有关于修仙的，比如即使灵魂破损也能强行积攒灵力的方法，以及要修仙所必须具备的灵根制作方法，据我所知很少有除东亚人之外的人种会天生具备修仙的灵根。”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在暑假带你回中国，为你制作灵根并想办法积攒灵力，这样即使你的灵魂没有恢复完整，也能勉强修炼到筑基中期修为。”洛玫言之凿凿地说。
而里德尔终于偏回了头，半晌，意味不明地说：“我记得你以前，曾经和我说过，如果你是我的母亲，你会采取打一棍棒给一蜜枣的方法，让我的父亲斯德哥尔摩并从此爱上我的母亲。”
“那现在，玫，你是在试图对我用这种方法吗？”
“怎么会。”洛玫从善如流道，“汤姆，你跟你的父亲完全不一样。”
“你自负得过了头，配得感也高得吓人，甚至打心底里认为爱与羁绊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冷漠得过分——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被PUA或者斯德哥尔摩，我要这么做的话你只会越来越恨我。”
“相反，只有给你永恒的利益，不断满足你的愿望，在你的面前一直钓着一根胡萝卜，你才会永远地追随我，不是吗？”
里德尔笑了。
这还是洛玫看见的，难得属于里德尔真心实意的微笑。
“你说得不错。”他露出一副被取悦到的表情，“在我的面前一直钓着一根胡萝卜是吗，玫。”
“绝妙的想法，我准了——记得暑假带我去中国。”他弹指一挥，洛玫便清晰感觉有什么屏障消失了，随后，里德尔闭上了眼睛。
他感受到，洛玫在给他小心翼翼地戴上那手镯，其动作温和细腻，那温热的皮肤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和那冰冷的手镯对比鲜明。
可随后，洛玫为他戴好手镯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直到里德尔不耐地睁开眼，却只撞上洛玫笑吟吟饱含恶趣味的眼。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她轻快道，“就莫名感觉，不是那么很想亲了。”
里德尔：……
他无语，刚想拂袖离去。
却忽而，少女再度扑到他的怀中，踮起脚，吻上了他的唇。
里德尔身子一僵，下意识接过洛玫，而右手却在之后抚紧了桥上的栏杆。
烟花似乎在他的耳畔前炸开，可里德尔听不清了。
他最终闭上了眼。
1992年12月31日的夜晚，某座桥边，其天上月牙弯弯，烟花绚烂，其地上流转亮银，雪色平铺。
而其桥上，正有洛玫与里德尔，于这新年倒计时之际相互拥吻，仿若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情人。
……
次日清晨。
里德尔在旅馆的花园内，冷眼看着洛玫在雪地抱着一束白玫瑰，又用着灵力在雪地比划什么阵法。
“我真不明白你这么做的意义，想要借此来提醒我，做个好人？你知道我不会为此忏悔的，玫。”
“不明白就不明白，但你用不着在这时候说话还凸显你的叛逆，汤姆。”洛玫轻声说着，又把其中一支白玫瑰放入阵法的中央，“而且不论如何，无辜死去的人总是要安息的，即便他们连灵魂都消弭。”
“我以前刀人的时候，也经常会在对方死去的时候画个安息阵，没什么，就是图个安心。”洛玫的话似乎是轻快的，可她的神情却堪称虔诚严肃。
她终究是启动了阵法，那及腰的长发也随着阵法的开启飘扬舞动。
“赫普兹巴，及她的家养小精灵，还有里德尔府无数惨死的人。”她闭上眼，轻声说着，“我谨以白玫瑰来祭奠你们。”
“愿凛冬消散，迎接你们的是春暖花开。”她的脚尖轻点，竟直直悬浮于空中，而那手中的其他白玫瑰，正一点点被剥离，剥开无数花瓣。
纷乱的花瓣皆绕于洛玫的身前，也幸亏洛玫早在此地施加了屏障，外人瞧不见此情此景。
她的眉眼专注，似乎仍在低声吟唱着什么古老的法术，像一曲安魂的歌谣。
而那些白玫瑰花瓣也在她唱完一曲后，顷刻消散，化为无数光影。
法阵消失了，洛玫亦将重新落地，可她的神情依旧悲天悯人——也是直至此时，里德尔才在洛玫身上，看到那几分出尘之感，亦感受到，她是个修士。
一位靠修炼追求永生，追求成仙，甚至其父母已然永生，而她本身或许也接近成仙，拥有着漫长寿命的修士。
他的目光不禁流露出渴望与贪婪，而洛玫也在彻底落地的一刹那，表情变幻，她愤怒地低声说着。
“梅林，原来阿瓦达索命咒将灵魂抹杀得如此彻底吗！怪不得被列为不可饶恕咒，天知道我这白玫瑰花瓣得历经多少万万年才能滋养好他们的灵魂碎片！不，它们恐怕都找不到！”
不过也挺好的，用这个咒语都不用担心对方化成厉鬼缠着你。
里德尔：……
好的，滤镜破碎。
“不过，就算那些花瓣没有找到他们哪怕分毫的灵魂，也最终会抵达到他们的坟墓，保佑他们的尸骨，并与之长存。”洛玫的话语却忽而再度轻了下来，此刻的她走过里德尔的身边。
“汤姆，请记住。”她说，“想要追求永生的前提，是要尊重生命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