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夜晚,月明星亮,冷风寂寂。
走出房间后,陆安洲直接用外袍将阮青楚一裹,挟着人,将她带回自已房间。
他的房间也在这主院之中,比阮青楚的要更大一些,不过布置都是一样的。
灯芯草蜡烛,粗陶器皿,柴木家具,连床帏亦是灰色粗布,只床上的寝具不同。
这个房间中的木床上,柔软的丝绸被子泛着漂亮的光泽,内里填充着蓬松的棉花,保暖性极佳。
“这寝具是我特意让人换上的,怕你用不惯粗布的。”陆安洲声音低哑,柔软的嘴唇抵着女子的耳尖,带着炙人的热度。
阮青楚觉得又痒又羞,脸腾地红起来,“我在此地长大,穿得用得都是粗布,哪有那么娇气。”
陆安洲将怀中人放在床上,双膝曲着,半蹲在女子身前。
他与女子贴得极近,微微仰头,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女子小巧白皙的下巴,就如相见那日,他在房顶上抱着她时一样。
声音缱绻温柔,带着关心,也有责备,“你可吓死我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就跑这来了,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下次可不能这么不吱一声就跑了,你想去哪里,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去。”
“别把我一人留下,牵肠挂肚的。”
不知为何,面对他,阮青楚总是生不出陌生、害怕的情绪来。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觉得他的气息很好闻,好熟悉,如山野之地,木林之间的气息,清新自然,幽远绵长。
阮青楚眼睛簇亮,在昏暗的房间里,她漂亮的双眸亮得像两颗寒星。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来呢?”她看着男子狭长俊美的墨瞳,轻声发问。
“上次也是,在荣王府,你明明发现我行为异常,可你也不问清楚。”
“王爷,你就那么相信我吗?我做什么,你都不问。”
阮青楚终于说出心中疑问了,她与陆安洲相处时间不算长,可好歹也有几个月的时间,对她,他好像没有问过任何问题,也没去查过她的身世和过往。
这让阮青楚很奇怪。
本以为,陆安洲只是把她当成个美人养着,她失踪了,他也不会在乎。
没想到,他竟查到自已的行踪,追到北疆来了。
阮青楚搞不懂,他为何对自已如此信任,又如此在乎。
陆安洲墨眸微亮,声音极暖,一双修长温热的手掌将女子冰凉纤细的双手拢在手心。
慢慢说着,“我不问你,是因为我不在乎这些,你是谁都好,你做什么都好,你自有你的道理,我只想知道你在何处,护你安稳。”
“以后有什么事都请告诉我,你若想去游山玩水,我就陪你去游山玩水,你若想去行侠仗义,我就陪你做一对雌雄双侠,总之,你不要扔下我就走,我找你会找得很辛苦。”
陆安洲眸光如星,微微闪烁,隐有泪光,他将女子的手托起,放在自已的脸颊上。
纤细冰凉的手已变得温暖,柔软的指腹触摸到男子发烫的脸颊,炙热的温度从指尖直传到胸腔,心跳加速,心里暖暖的。
那炙热的温度又传到女子的脸颊,她本就泛红的脸颊更是绯红一片,娇如云霞。
美人如画,秋瞳潋滟,娇艳无双。
男子情动,呼吸渐促,目光落在女子殷红如花瓣的双唇上,慢慢靠近。
女子却不依,双手用力推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是因为你喜欢我吗?”
男子轻笑,一双墨色双眸深情款款,让人心软,引人情动,“因为,我爱你。”
话音落,他不等对方反应,将人极快地拉入怀中,鼻尖相抵,唇齿相依,追逐纠缠,让人只能嘤嘤承受,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床帏拉下,被衾覆身,极尽缠绵。
窗内光影浮动,春意撩人,窗外却是北方呼啸,阴冷如寒冬。
一阵北方起,掀起遍地尘沙,旋风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撞向紧紧闭合的窗户。
窗子呼啦呼啦响,像是无数猛鬼在外拍打一般,冷风呼啸,如百鬼悲鸣,令人胆寒。
主屋内,宋婉心就坐在榻前,窗外风声呼啸,她往里缩了缩。
陆项明坐在旁边,他已清理过伤口,换了干净衣服。
他想起那晚,两人在山洞中过夜,洞外冷风飕飕,她也是这样,看上去无所适从,有些害怕。
“你害怕了?”他清润的眼眸看向宋婉心,声音低沉而好听。
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他的体力已经恢复大半了,又用了些吃食,喝了汤药,现在他又似从前般清俊风雅,仿佛战场上那个冷厉骇人,所向披靡,手持两把砍刀,亲手擒获索浑的战神是梦里人一般。
宋婉心轻笑一声,坦诚地点点头。
“是有点怕。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面对索浑他们的时候,不觉得害怕,现在听到外面的风声,心里倒是有点怕怕的,我怕外面有鬼,会打开窗子,把我捉出去。”
陆项明被她的话逗笑了,过了一会,他又道:
“我不知道宋相的事,我还以为他病着,若是知道他被索浑掳走,我会救他出去,不会让你来冒险。”
宋婉心摇头,“索浑的目标是我,若是你来,他也不会出现。”
她想起索浑的话,心里觉得很奇怪,他这次的动机,让人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难道只是为了引诱她过来,逼她做他的王妃?
真是离谱。
好在现在她救了父亲出来,自已也平安无事,索浑还被捉住了,再不能兴风作浪了。
“殿下,索浑做这些,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宋婉心问。
陆项明眸色幽深,他将索浑押回大邑城,在地牢中对其严加审问。
结结实实地吃了一番苦头后,索浑才如实交代,不过他的供词实在是离谱。
索浑说自已是重生之人,宋婉心是气运之女,引她来是为了娶她为妻,继而霸占她的气运。
索浑还指着陆项明,说他是下一任大周皇帝。
本来,陆项明是打算将索浑押回京城的,可他满口胡言乱语,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出来,若是父皇听了这些话,该如何想?
他等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得了父皇的信任,将调遣护龙军的重任交给他,他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能让父皇听到一点不利于自已的消息,功亏一篑。
所以,单独审问完索浑后,他将人弄死了,供词也给改了,就说索浑是为了威胁大周,所以掳走宋相。
陆项明眼眸微暗,他不能对宋婉心说实话。
想了片刻,他道:
“索浑这个人,野心极大,为了扩大疆土,攻打我大周,无所不用其极,他这次劫掳宋相,为得是扰乱民心,让朝堂上下恐慌,再威胁大周以重金或城池换之。引你过去,是怕宋相自尽,所以拿你做牵制。”
宋婉心垂眸想了想,觉得这与索浑跟自已说的话不太相符。
她明显感觉到,索浑的目标是她,而父亲则是引她来此,牵制她的那个人。
“索浑是会押送回京吧,何时启程呢?”宋婉心问。
房内烛火昏暗,陆项明的脸隐于暗处,“他已经死了,伤势过重,没挺住,我问完话,他就咽气了。”
宋婉心眉头微蹙,而后展开,“那就好。”
若她的猜测是对的,索浑的真正目标是她,那说明自已身上有什么天大的秘密,或者好处。
可她并不知自已身上有什么巨大的价值。
若是将索浑押回京城,被皇帝亲自审问,说出一些牵扯到自已的话……
那对她可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种人穷兵黩武,好大喜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掠我大周财物,伤我大周子民,死得好。”宋婉心心中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