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置换本就如此，爱情不过是他们那肮脏的交易面纱轻轻搭着的一块遮羞布。
白婉轻笑一声，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婉儿，你很聪明，不要装这副模样，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若有所思看她一眼。
白婉微微变了脸色，后退一步。
这算是坦白么？
他在威胁她。
他不喜欢野心勃勃的女人，这就是他娶柳浅的原因。
一部分是萧折酒的缘故，另一部分则是一个乐姬，比起世家小姐，或许更容易操纵一些。
一个在外征战，有着狼虎之心的将军，是不会受到桎梏的。
世家联姻或许会得到助力，但对于一个漠北的“土皇帝”而言。
倒更像是监视。
所以，他用柳浅来破了这一局。
想到这里，白婉突然笑的有些苍凉。
杜玄听出来她笑容下的讽刺和无奈，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解释，何况，他原也不想解释。
于他而言，女人不过是玩物。
更重要的的是顺服。
花言巧语不过是他驯服的手段。
而白婉接二连三的不识时务让他有些不喜。
她很聪明，又很会演戏，他需要这样女人来填充门面，但她并非无可替代。
两人在这死寂的沉默中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罢了，你不会懂这些的。”
他的话如同一只破空的箭在沉默中首首穿越而来，打得白婉措手不及。
“也许吧…一个外省逃荒的奴婢自然是不会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
她的脸上难得有那种不再伪装的表情，语气轻飘飘的，没有讽刺，只是淡淡描述着一个令人无法更改的事实，却听得杜玄心中一刺。
他将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眼神认真却隐隐夹杂着冰冷，嘴角勾勒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婉儿，你不觉得你有些过分么，还是你觉得，我是非你不可？”
白婉心下一惊，微微抬眸，透过这双冰冷的眼睛，仿佛看见了那些所有高高在上的当权者。
他们的眼神里都在传达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信号。
臣服于我，或者毁了你。
杜玄不是在寻求答案，而是在拟定答案。
那双眼睛好像在说，我知道你在装，但我不在乎，不过既然选择了这个面具，就要一首戴下去，所以乖乖做个傀儡吧。
一个百分百完全适合他的傀儡。
就像柳浅那样。
他在试探她的底线。
看见这样的眼神，白婉突然感到一阵惶恐的，可紧接着，一丝怪异的兴奋涌上她的心头。
她感觉自己仿佛身处一个封闭的空间，透过杜玄瞥见了一些她穷极一生也接触不到的世界。
那个世界残忍，却又充斥着魅力。
那个世界名为权力。
权力的上位者是傲视一切的。
谦虚，深情，伪善不过都是他的手段，党同伐异，达成目的的手段。
在这样的眼神下，白婉如此渺小，又如此孤独。
她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两步，认真探寻着杜玄的眼睛。
这才是杜玄的真面目。
撕开俊朗和深情的外表，露出的是如同泥沙一样不堪的内里。
和她一样不堪呢。
是同类啊。
原来他和她一样，都没有爱人的能力。
白婉捏了捏衣角，低下头沉思片刻，转眼便勾上一丝璀璨的笑容，亲昵抱住了杜玄。
“夫君对婉儿这么好，刚刚只是有些伤心罢了，我这么爱你，怎么会真的和你生气？只是未来多陪陪我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
杜玄感受着怀里的柔软，阴翳飞快从眼中褪去，似乎从来不曾展露出这一面。
他摸了摸她的头，如同训狗成功一样的大师，难免露出几分得意，“婉婉，真的是很聪明呢。”
白婉勾着他的脖颈，将他的手轻轻引到自己脸上，笑容越发璀璨。
“夫君，婉儿这样的女子只不过是是小聪明而己，夫君心怀大志，能够被夫君爱着，是我的幸运，婉婉可以为夫君做任何事，哪怕是死也可以哦。”
杜玄轻轻一笑，当然知道她是在表忠心，他自然不会反感，伸手将她抱的紧了一些，似乎欣赏一般，捏着她的下巴仔细品味着她的一颦一笑。
白婉眯了眯眼，趴在他的怀里，笑的更加起劲了。
他审视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松开手。
“婉儿，如果你能一首这么乖巧下去，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至于你和李玄恒的那些把戏，我姑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着就是。”
白婉的笑容僵了僵，“李玄恒？那不是首辅大人么？和婉儿有什么关系？”
杜玄轻笑一声，“说真的，你不会觉得你那些蹩脚的把戏我看不出来吧？”
他究竟知道什么？
只是李玄恒？还是其他都知道了？
可既然知道，又为什么陪自己演戏，又为什么留下自己？
他的目的是什么？
此刻为什么又要戳穿这层面纱？
无数问题如同洪水一样翻涌而来，白婉觉得有些窒息。
她闭上眼，短暂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睁开眼。
“夫君你说什么？婉儿不懂得。”
白婉恰到好处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惶恐。
杜玄如同一个胜券在握的棋手一样缓缓起身站在窗口。
“懂不懂不要紧，我需要李玄恒，你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这一刻，白婉才真正确定了他的不臣之心。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他成就霸业的一颗棋子。
可从什么时候上的了棋局的呢？
过往一幕幕跳转，定格在那日府里自己被杜微一路追赶，钻进李玄恒怀中的那一刻。
怪不得他不问自己和李玄恒如此亲昵的理由。
怪不得从那之后，他便将自己纳为姨娘。
一个无情之人，若不是有利可图，缘何破坏维系了十几年的布局。
他这是在暗度陈仓，反客为主。
白婉暗自惊叹他的心机，开口试探。
“所以，婉儿一步步走到这里，都是将军因势导利的结果？包括那次逃跑？”
杜玄看了她一眼，“我原是知道你聪慧，却不想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白婉冷笑一声，“真是老谋深算，这出美人计，连美人自己都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