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倒水的手微微一顿，脸上闪现出一丝不自然，但很快掩饰住。
“那女子这么大本事啊。”
杜明不屑冷哼一声，“不过是个会蛊惑人心的狐媚子罢了，听说以前还是逃荒来的，说不定丑的太别致被父亲看上也说不准，那有明月你这般善解人意，海棠醉日。”
白婉心下不悦，便也不勉强自已，故意将壶里的热水偏离一点倒他手上，见他惊呼一声，这才连忙掏出帕子，诚惶诚恐抹去他手上的水渍。
“都是奴婢不好，奴婢听见公子夸我，喜不自胜，竟然做了这般事情。”她一脸后悔自责着。
杜明冷哼一声，“你这么蠢，怎么活这么大的。”
白婉压制住被他气跳的眼皮，露出一丝无措的可怜巴巴的表情，“奴婢从小就被这么说，可能是长的还算可以的缘故，并没有经常被骂。”
“说不定是没有被骂的原因，才变得这么蠢笨。”杜明漫不经心说着，由着她给自已擦拭手。
“这…”白婉长长的睫毛如同蝉翼轻颤着，一身月白绫罗衫，如同刚刚在暴雨之下存活的小花，神色中带着几分自责，我见犹怜。
杜明用余光看了一眼便也熄了火气。
“行了，搞得像本公子把你怎么样了。”
白婉依旧楚楚可怜站在旁边，没有言语，垂下眼眸，但若仔细去看，必然会发现那抹无辜背后的幸灾乐祸。
可杜明向来在西北行军惯了，哪里能感知她这细微的情绪，只是以为白婉自责，内心也涌上一丝愧疚。
谁叫自已大惊小怪，冲突了美人，还那么说了她。
但杜明是何等骄傲的人物，他自然软不下心气朝她道歉。
话虽如此，终究犹豫了一下，把手伸给她。
“这不是挺好的么，只是泛红了一些，别自责了，再说了，你这笨蛋美人，也别有一番风韵。”
白婉这才小心翼翼抬起双眸看向他，如同受惊的小白兔一般。
“公子真的不介意么？”
暗自好笑，你不介意的话，那就…有趣的多了。
杜明不甚在意点点头，“我可没有这么玻璃心。”
白婉这才用纤细洁白的柔荑捧住杜明那长年行军打仗，长满了老茧的手。
也对…刚刚就那么一点温度，还能把你烫到？
不过你既然骂了我，就没这么好收场。
白婉心下沉浮，凑近他的手轻轻吹着，似乎担心极了的模样。
杜明被她吹的心下发痒，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故意的？”
白婉无辜看他一眼，“奴婢不懂公子的意思。”
杜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越发燥热，却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放开了她。
白婉心下嘲笑他果然不能人事，表面却微微皱起眉来。
“公子，你怎么了？”
杜明微微转过脸，不去看她，来平息内心的这番燥热。
“你琴技高超，艳惊四座，为我弹一曲吧。”
白婉见他这样回避，便也没了什么逗弄的心思。
毕竟他此刻也确实不能带给她快乐。
于是便走到桌案前，捧起那早已放置在房中的焦尾琴，拭了一下音，淡淡开口，“想听什么？”
“《阳春白雪》吧”，他只是略微一思考，便说了出来。
白婉点点头，坐在桌案上，捧着焦尾琴，随意弹了一曲。
动情之处犹如冰层乍破，春水潇潇，又犹如杏花吹满春水，破开一阵涟漪。
白婉只是这么淡淡弹着，无喜无怒，似乎琴意里的春色盎然，勃勃生机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许久之后，一曲终了，杜明睁开眼来，打量了一下白婉。
“我知你曲艺惊人，却不想任是无情也动人阿。”
白婉心下微惊，“哦？为何如此说？”
她还真不觉得杜明这样的武人懂什么琴。
“明月你虽然指法旋律毫无差池，却没有那一抹掀开寒冬，以观初春的欣喜，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说不清的哀怨。”
白婉轻笑一声，“或许是如今已经到了春末，便不觉得欣喜。”
杜明摇摇头，“我母亲是当年思月宫的头名，我自小听琴长大，倒也懂得几分门道，你又何必隐瞒。”
白婉这才抬眸认真看了一眼这浪荡公子哥。
是吗，她还以为柳浅的孩子只会吃喝玩乐。
但即便你懂我曲中意又如何，这世界上本没有完全的感同身受，所有的理解也不过是牵强附会，别有目的。
白婉心下泛上一丝自嘲。
“明月蠢笨，惹了公子不高兴，心中难免哀伤愧疚。”
杜明走了下来，坐在她旁边，捧起茶盏，“行了，不就说了句你蠢吗，还斤斤计较起来了。”
白婉略有哀怨看着他，“公子明知道明月不是有心的，还这样说我，明月还不能计较计较么？”
杜明这才笑出来，“你这怨气十足，倒像那民间传说的女鬼。”
白婉眉心跳了跳，心想这杜明真是长的道貌岸然，人面兽心，嘴缺德成这样。
要是没有这样高的出身，流放到漠北，说不定在哪个村里这会子正当光棍呢。
她有些幽暗的想着，碎发垂下遮住了脸庞，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心里想到这该死的杜明的惨状，竟然有些高兴，使劲憋着笑，但微微发颤的肩膀还是出卖了她。
但咫尺之遥的杜明就不这么以为了，他见白婉垂眸，肩膀微微颤抖，还以为她听了自已的话有些难过，便一把拢住她，挑开她的发丝，逼得她不得不看向他。
“行了，小哭包，就知道天天委屈，刚刚是开玩笑的，看不出来吗？”
白婉沉浸在自已的思绪里，被他这一举动吓到，她诧异看他一眼。
这一眼在杜明眼里，就成了她受宠若惊的证明。
他哈哈大笑，将她拢的更紧，“你既然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以后和我在一起就不必如此小心翼翼的，知道吗？”
白婉暗暗翻了个白眼，脑补帝，嘴贱哥，迟早死在你那嘴上。
还女人呢，就你那…
白婉嫌弃看了一眼他的下身。
到时候，你爹找过来，看你怎么圆场。
她挤了挤眼泪，点点头，“公子待明月这么好，明月感怀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