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停儿胡思乱想着,完全未曾注意周遭的形势发生了变化。
他所惧怕的大祭司此刻正被搀扶出轿,恭顺的带头跪拜。
众人虽不明其意,却也飞速随其跪下。
夕阳滑落,夜幕取而代之。
阴冷的地面,细碎的石子,蚊虫的嗡鸣,若隐若现的狼嚎,野猪拱地的哼哼声,野兔飞奔的逃窜声,无端令人皮子发紧。
黑夜是动物的天下,是人与动物无言的默契。
此时间,人应下山的。
可祭司一言不发的跪拜,众人皆不敢随意起身。
她们不知道,祭司在拜谁。
积威甚重的大祭司,让村中人习惯了不经思考,听命行事。
哪怕现在祭司任何一个人去自刎,都不会有人反抗。
...
暗卫开路,侍从随行。
习武之人步履无声。
一行人,行至跟前,村中耳力最佳的猎户都未曾察觉。
反倒是耳聋眼花的大祭司。
温顺微抬背脊,灰白眼眸望着眼前侍从的鞋面,恭敬道:“行善村,第九任祭司,参拜神祇皇女。”
此言一出,周遭是令人心悸的寂静。
村长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她最先回神,声音含颤的自我介绍道:“行善村,第十九任村长,参拜神祇皇女。村中粗鄙,不识天颜,未曾远迎,实属罪过。”
村中女子默契齐呼:“行善村村民参拜神祇皇女,未曾远迎,请皇女恕罪。”
“尔等皆为神祇子民,无需多礼。”一道威严而温凉的女声响起。
“谢殿下。”祭司从善如流的回应,随即被两侧搀扶起身。
众人有样学样,高声谢恩。
唯有一人还在跪着。
没错,就是许停儿。
刚才情急,被左右的女子踹跪在地。
如今,更是没人管他。
他自已也无力起身,腿软的不行。
“停儿怎仍跪着,莫非不识我了。”大手将他温柔托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
许停儿乱了发髻,脏了衣裙,伤了身子。
整个人乱糟糟的。
不过美人落魄,也别有趣味。
失焦的瞳孔,望向来人,撞入柔情的紫眸中,委屈恐慌全数上涌。
他扑进女人怀中,嚎啕大哭。
随侍之人,觉得不成体统,想要呵斥许停儿,却被奚谨桉以眼神拦下。
此刻是全身心的依赖和乖顺,没有小男人的算计,只有心动与情动。
锦衣华服被泪水打湿。
此乃大不敬,可最尊贵的人毫不在意,谁又敢指点一句。
祭司看在眼中,明白皇女之意,毕竟价值越重,情谊越深。
...
小男人哭够了,开始叽里呱啦的告状。
村中人又岂能容他凭一家之言,颠倒黑白。
一群人跪地诉苦,恨不得把许停儿小时候尿炕的事情都抖搂出来,使其被皇女厌恶。
不然倒霉的就是村子了。
...
奚谨桉轻一皱眉,便有暗卫为主分忧。
...
小男人哭声都被吓止住了。
反应过来,眼前人不只是他有实无名的妻主,更是整个国家的皇女。
她尊贵,他低贱。
眼前人在他举步维艰世道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