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猷余光扫过,垂眸看着手中的纸杯,百般情绪难以言喻。
他向来理智,明白过去不可追的道理。
但最近时时后悔,如果他能早一些发现陈酌的取向,今日的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
隔壁走廊内,有哭声落在他的耳畔。
徐清猷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抬手将陈酌的领口向上轻轻扯了扯。
陈酌一瞬的疑惑过后,脸色爆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索幸徐清猷什么都没问,只是莫名说了句:“小酌,是我太自负,太相信自已的判断了。”
陈酌红着脸,一头雾水:“嗯?什么?”
徐清猷苦笑着摇摇头,话锋一转:“小酌,你现在幸福吗?”
陈酌抠抠纸杯,只当徐清猷发现自已谈恋爱了,坦诚道:“挺幸福的呀,我现在有亲情,友情,还有……”
陈酌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笑。
手术门应声打开,主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摘下口罩,“徐先生,您父亲的手术很成功,正在缝合,等一会儿就出来了,我先去换个衣服,我们一会儿谈。”
徐清猷起身道:“谢谢,辛苦您了,钱主任。”
钱主任摆摆手,“应该的。”
陈酌站在徐清猷旁边,心下松了一口气,看着钱主任的背影,多有感慨。
都说在疾病和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但怎么会平等呢?权势和金钱可以享受最迅速的救援通道。
就像今天这位钱主任,普通人想要挂他的号都得找黄牛买,但徐清猷一个电话就能让院长把人从家里叫来做手术。
徐清猷侧目看向陈酌,“你在想什么?”
陈酌小声道:“我在仇富。”
徐清猷愣了下,反应过来他的脑回路,无声笑笑:“你呀。”
又等了二十分钟左右,做完手术的徐克渊被推进单人病房。
徐清猷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很晚了,小酌,我让刘秘书在附近酒店给你开间房吧。”
陈酌摆摆手,婉拒道:“不用,等徐叔醒了,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我那个,还有张图没画完,明天得交稿。”
徐清猷沉吟片刻,“好吧,那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太晚了,我不放心。”
陈酌又摆手,“嗨呀,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你不用担心,我那个……”
徐清猷直白的问:“有人来接你?”
在陈酌心里,徐清猷是个严肃刻板的社会精英。
他暂时还没有跟徐清猷出柜的打算,正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时,手机响起来。
“娇蛮小野猪”五个大字在屏幕上闪烁着,叫嚣存在感。
陈酌指指手机,示意他有电话要接,匆匆离开病房,避开了徐清猷的问题。
徐清猷看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面上罕见的露出些疲惫,淡声道:“刘秘书,护工找好了吗?”
站在一旁的刘秘书扶了下眼镜,“徐总放心,人已经找好了,正在赶来的路上,从业十年,非常专业。”
徐清猷点了下头,“好,辛苦你了。”
刘秘书:“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深陷在病床里的徐克渊右手动了下,皱起眉,表情看起来很痛苦,缓缓睁开眼睛。
刘秘书惊喜道:“徐总,徐董醒了,我去叫医生。”
他匆匆走出去。
徐清猷俯下身看向他父亲,“爸,您感觉怎么样?”
徐克渊尚未从麻醉中彻底苏醒,脑子混混沌沌的,听不明白徐清猷的话。
病房门被推开。
医生们走进来为他父亲做检查,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告知了些术后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徐清猷道了句“辛苦”。
陈酌打完电话,推门进来,小声道:“哥,我刚刚看到医生出去,叔叔是醒了吗?怎么样了?”
徐清猷正在为徐克渊盖被子,抬眸看向他:“醒了,医生说手术很成功,没什么问题,我今天会在这陪着,小酌,时间不早了,你有事就先走吧。”
陈酌看向躺在病床里,紧紧闭着眼睛,似乎一下被抽掉精气神的徐克渊,“你自已在这?要不,我也……”
徐清猷摇摇头,轻声道:“有护工,你不是还有稿子没画完吗?回去吧,到家后跟我说一声。”
陈酌顿时有些心虚,他撒谎了,稿子早就画完了,就是谢屿在医院门口等着呢。
陈酌握着手机,总觉得徐清猷忽然之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哥,你没事儿吧?”
徐清猷拿起外套穿上,“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走吧,我送你下楼。”
陈酌看了眼睡下的徐克渊,“不用送,你陪着叔叔吧,我自已走就行。”
徐清猷说:“那就送你到电梯口。”
陈酌没再拒绝,两人走过一小段走廊,并肩站着等电梯。
徐清猷忽然开口:“小酌,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怎么办?”
走廊冷,陈酌拢了拢衣领,挠挠头:“那就换一个喜欢呗,做人不能那么死心眼。”
徐清猷轻声笑了下,“话糙理不糙。”
电梯门打开,徐清猷把自已的围巾挂到陈酌脖子上,虚虚推了下他的肩膀:“进去吧。”
陈酌挡了下电梯门,纠结道:“清猷哥,我之前也以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特别能理解你,哎,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反正,别在一棵树上吊死,换棵树吧。”
有人过来坐电梯,徐清猷向后退了一步,“回去吧,路上慢点。”
陈酌摆摆手:“我走了啊,有事儿打电话,拜拜。”
电梯门慢慢合上,徐清猷看着显示屏上不断下行的数字,叹了口气:“哪有那么容易换。”
显示屏数字到达“1”后,徐清猷缓步往病房的方向走,高大的背影落寞。
病房安静,徐克渊在镇痛泵的作用下睡得很熟。
徐清猷坐在旁边,轻声道:“爸,无论亲情还是爱情,我好像都不擅长,您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我真的……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