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谢屿上完两节选修课返回宿舍。
宿舍内窗帘拉得那叫一个个严严实实,一片黢黑,愣是把上午十点渲染成午夜。
谢屿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在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中,踩着床梯蹑手蹑脚爬上陈酌的床铺。
铁架床发出“吱呀吱呀”的晃动声。
谢屿隔着被子,坏心眼地戳了下抬杆的小陈。
陈酌塞着耳塞,眯缝着眼睛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小卷毛凌乱又毛躁,满脸写着不爽。
在陈酌起床气发作要翻脸之前,谢屿率先钻进他的被子里堵住了他的嘴巴。
陈酌的被窝又软又香,柑橘混合着他的肉味,谢屿就像见到骨头的狗,咬死了不撒嘴。
已经是冬季,就算谢屿脱去了外衣,也仍旧带着凌寒。
陈酌只穿着单薄的纯棉睡衣,被谢屿身上的凉气冰得一哆嗦,彻底清醒过来,向一旁缩了下身体:“冷。”
谢屿臭不要脸的扣着陈酌的腰,不让他逃,无赖道:“你给我暖暖,暖暖就不冷了。”
陈酌想踹他,又怕吵醒赵嘉树和李昂,万一给这俩可怜的小直男造成什么心理阴影就太罪过了。
“谢屿,你可真够烦人了,烦人精啊你。”
陈酌在热烈的吻中难以招架,无奈地推谢屿肩膀,压低声音道:“快起开,我没刷牙没刷牙没刷牙呀!”
谢屿啄木鸟似的啄他嘴角,一下又一下,“我、又、不、嫌、弃、你。”
陈酌哪还有什么起床气,“馋嘴小狗”四个大字在他脑子里转啊转啊转。
他笑着揪谢屿的头发,“你不嫌弃我还嫌弃呢,烦人,你爸妈不是让你回家吗?赶紧回吧,别有什么事。”
谢屿哼笑着捏捏他的脸:“就你事儿多,还撵我是吧?刚谈就冷落我是吧?”
陈酌乐道:“谁冷落你了?你怎么那么敏感?敏感肌吧你。”
谢屿嚓过陈酌蹆侧,虚晃一枪,坏道:“对,我就是敏感肌。”
最后一个字咬音很轻。
陈酌脸热,小声骂他:“神经,快起来吧,我没刷牙没洗脸。”
谢屿说:“你等会儿,我有好东西。”
陈酌疑惑地“嗯”了声,昏暗中他只能看见谢屿模糊的影子,只见谢屿在裤兜里掏了下,不知道拿出个什么东西。
紧接着送到嘴边,“嘶啦——”是打开塑料包装的声音。
陈酌脸一红,微微睁大了眼睛,顿觉慌乱,低声道:“谢屿!这是宿舍!你疯啦?别闹。”
虽然他总是上下其手的调戏谢屿,但真枪实战的玩,他压根就没准备好,更何况这里是宿舍!
好像是有点儿小刺激。
陈酌也不是什么纯良的乖宝宝,可屋里还有舍友呢,也没个床帘,这怎么可以呢?太过了,这不行!
谢屿俯下身,陈酌紧张地推搡他,“真不行,动静太大……”
薄荷糖的清凉味溢满了口腔,陈酌眨眨眼,舌尖抵了下糖果,脑袋“轰”一下热了。
谢屿掌心撑在他耳旁,忽然意识到什么,低下头埋在他肩窝里闷闷笑:“陈小酌儿啊陈小酌儿,你是铯鬼吗?这可是宿舍。”
陈酌“嘎嘣”嚼烂嘴里的硬糖,生无可恋的盯着天花板上的破风扇,淡声道:“想活着回家就闭上你的嘴。”
谢屿忍住笑,欠嗖嗖的问:“上次在你男神朋友那家店抓的清新糖,好吃吗?”
陈酌磨磨牙,将碎糖块碾碎咽下去,舔了下唇角,像是在回味,笑吟吟道:“好吃呀,毕竟是我男神吃过的嘛,甜,你还有吗?都给我吧,我慢慢吃。”
谢屿的脸“唰”一下黑如煤炭,恼道:“你说什么?”
他说这话时没有压音量,就那么嚷了出来。
交响乐似的呼噜声瞬间戛然而止。
赵嘉树一脸懵逼的弹起来,还没从睡梦中回神,“咋了?咋了呀?”
他急呼呼地摸到枕头旁的眼镜戴上,视线逐渐聚焦,抓起手电筒就照,“嗯?屿哥?你咋又跑小酌床上去了?”
简直是情景再现,追光灯似的光芒再次打到谢屿脸上。
陈酌蒙上脑袋装死。
谢屿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赵嘉树!”
追光灯抖了下,骤然熄灭。
赵嘉树清醒过来,“我梦游呢梦游呢,”他迅速躺下,但还是忍不住嘱托道:“你俩打架小点声啊,别把宿管招来。”
是个热心肠,但情商不详。
同样被吵醒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昂叹了口气,腹诽着:小树啊小树,长点儿心吧!没眼力见儿的单身狗。
世界重归静寂,谢屿将陈酌的被子掀开一点儿,凶巴巴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小心眼!玩不起的小心眼!
陈酌无语极了,压低声音道:“我复读机啊!你点哪里我说哪里,好话不说二遍,你赶紧走。”
谢屿气得要死,恨不得就地把这个没心肝的家伙翻过来抽他pii股。
陈酌没听见回复,脚指头拧着谢屿的裤子扯扯,“行了,我逗你玩呢,你赶紧走吧,好吗?”
谢屿一声不吭,忽然捂住陈酌的嘴,低头狠狠嘬了口,转身下了床。
陈酌捂住脖子,懵了一会儿,听见宿舍门打开又关上的“咔嚓”声。
谢屿生着闷气走了。
陈酌无声笑笑。
直到中午十二点,2013宿舍才见了天光,窗帘拉开,暖洋洋的阳光洒进来。
陈酌打了个哈欠,坐起身,拿起手机看。
微信消息99+,全是谢屿发来的,飘了满屏的:【渣男渣男渣男!!!】
嘴里似乎还残留着薄荷糖的甜味,陈酌眼尾弯出笑意,这个乱吃醋的幼稚鬼,还挺可爱。
洗漱完,准备骑着小电驴去食堂买饭时。
赵嘉树忽然指了指陈酌的侧颈,开口:“嗯?小酌,你让蚊子咬啦?我昨天就听见嗡嗡的,都零下了,还没死绝吗?”
陈酌扯了扯高领毛衣,尴尬道:“啊,对,太烦人了这蚊子。”
他话音刚落,李昂笑出了声。
陈酌顿觉心虚。
上次他就感觉出来李昂似乎知道他和谢屿的关系不同寻常,但一直没敢问。
陈酌看向李昂,李昂冲他眨了下眼,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意思是他会守口如瓶。
陈酌心中丛生出感动,他一直担心自已的取向会惹人厌烦。
藏了十九年,谢屿是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今天才知道,原来真正的朋友是毫不介意的。
陈酌说:“谢谢。”
李昂“哎哟”了声,“多大点儿事儿啊,是不是哥们儿了?说这屁话。”
赵嘉树一头雾水:“你俩说啥呢?什么事儿?”
李昂看傻子一样看他,拍拍他的肩膀:“乖,咱不瞎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