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站着。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室内,炙热的光点在他们年轻青涩的脸庞跳跃。
陈酌身上穿着谢屿的白色棉质浴袍,散发着好闻的阳光味,领口松散,露出大片白皙锁骨。
在谢屿的梦里,那里该覆盖着一串吻?。
谢屿不自在地偏开视线,落在陈酌左耳那枚折射着碎光的银色耳钉上,没再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
“我先下去了,你赶紧换衣服吧,你清猷哥不是让你回徐家?我刚好顺路,送你过去。”
陈酌疑惑地“啊”了声,看着谢屿匆匆离开的背影,拉开腰间系带,嘀咕着:“知道徐家在哪儿吗就顺路?这家伙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不过免费的司机不用白不用,陈酌欣然接受。
吃过早饭,便跟谢屿爸妈告了别,坐上小谢司机的“顺路车”。
谢屿启动奔驰,迟疑着点开导航栏后,没了动作。
陈酌悠悠窝在副驾驶,撑着脑袋看谢屿,舌尖若有似无地扫过牙齿,细细打量着他的尴尬。
谢屿被他看得浑身难受,终于忍不住开口,闷闷道:“行了,报地址。”
陈酌低低笑了声,报完徐家的地址,打趣道:“小屿啊小屿,你这样,我可是会怀疑你喜欢我的。”
谢屿像被薅了尾巴的猫,差点跳起来,脚下没个准头,猛踩了一脚油门,伴随着发动机的嗡鸣声,奔驰快速驶入柏油公路。
陈酌身体被强烈的推背感压向座椅靠背,脸色骤变,紧紧抓住安全把手,“靠!谢屿!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要我命啊!”
汽车平稳行驶,谢屿眸光幽怨地看向陈酌,抓着方向盘冷哼道:“别人觉得好笑才是玩笑。”
陈酌脸色有几分苍白,攥紧了安全带:“你知不知道乱踩油门很危险,刚才差点就跟别人撞了!会死人的!”
谢屿心情跌宕起伏还挨了顿骂,觉得憋屈,不爽道:“我知道,我又不是没看路!你嚷什么?”
陈酌薄唇紧抿,攥着安全带的手出了细密的汗。
当年做事故分析,那辆车如果能快十秒或者慢十秒,他父母都不会死。
即便那是自然灾害,与驾驶态度无关,陈酌还是或多或少留下了心理阴影。
谢屿没听到陈酌怼他,侧目看他一眼,发现他脸色不太好。
正想开口询问,忽得想起陈酌父母是在车上死亡,懊恼地抠了下方向盘,随即打着双闪将汽车停靠到路边。
陈酌见他停车,不悦道:“干什么?要把我撵下去?”
谢屿将他攥着安全带的手一根一根掰开,握住,像牵手似的,倾身问他:“吓到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拉近。
在狭窄的空间里,陈酌甚至能感受到谢屿的呼吸轻飘飘落在他脸上。
那双总是带着轻佻戏谑的眼睛,此时明晃晃的展露着担忧,直直地注视着他,瞳仁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明亮。
陈酌心中升腾起一股怪异,不自在地抽出被谢屿握着的手,“没,没有。”
谢屿也意识到自已的行为过于亲昵,打开扶手箱忙忙碌碌地不知道想找什么,最后拿出自已的驾驶证来回看了看,又放回去了。
有交警过来敲了敲车窗,“你好,这里不能长时间停车,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谢屿扭头问陈酌:“你好点儿了吗?”
陈酌怔了下,“啊?哦,我没事了。”
谢屿这才跟交警说:“我们马上走。”
往常只要凑一块就吵吵闹闹的两人一路无言,奔驰开了一个小时左右到达南郊某处别墅区。
陈酌解开安全带,临下车,想了想还是嘱托道:“安全最重要,千万别路怒。”
谢屿张嘴想辩驳自已的车品很好,但话出口却是:“周一要上早八,你今晚还回宿舍睡吗?”
陈酌推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当然回去,这离学校多远啊。”
“哦。”
谢屿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等他关上车门后,便调转车头离开了。
陈酌目送谢屿的车尾灯消失在眼前后,摘下自已的耳钉,转身往别墅区内走。
走了没两步,发觉自已两手空空,想了想,又跑去附近商场买了束鲜花和糕点。
陈酌抱着鲜花,拎着糕点,轻声叹了口气,只有客人才会觉得空着手不好意思。
陈酌知道,即使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年,这富丽堂皇的别墅也仍旧不是他的家。
他的家在那个墙皮斑驳的老破小,他的父母早就死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
长大了,就应该知趣地保持适当的距离,否则,就会被人怀疑他贪图徐家的财产。
当初徐家不办理收养手续,仅仅是打着照顾因公死亡员工独子的名头,估计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陈酌深深呼出一口气,脚步沉重地踏入这个让他怨却又不得不感恩的“家”。
家里的佣人阿姨迎上来接过他手上的糕点,亲切道:“小少爷回来啦?”
陈酌听到这个称呼只觉得讽刺,他算哪门子少爷?不过是一个能够平息舆论风波展示徐氏集团良善的工具人罢了。
可那毕竟是十年的照料,就算感情算不上真挚,花在他身上钱却是实打实的。
陈酌叹了声。
熟悉的嗓音响起,“小酌。”
陈酌抬眸看去,脸上露出些真挚的笑:“清猷哥。”
徐清猷穿着家居服,鼻梁上戴着副无框眼镜,像是刚从书房出来。
目光轻描淡写地扫过佣人阿姨手里拎着的糕点,抬手将陈酌头顶来的头发压下去,“回自已家,还带什么东西?”
陈酌抱着鲜花,眸光闪烁:“就是正好路过,随便买的。”
徐清猷没再说什么,右手扶了下他的背,“外面晒,进屋说。”
正厅内,楼梯上走下一个女人,气质优雅干练,看到陈酌后说了声:“小酌回来了。”
陈酌说:“阿姨,花店里的百合花开得正好,我买来一束送给您。”
郑斐视线落在陈酌怀里那束清新淡雅的百合花上,“小酌有心了,放那吧。”
郑斐公事公办般问了问陈酌的学业,“你们学院的院长跟你徐叔是老朋友,遇到什么问题,尽管说。”
陈酌有些拘谨:“谢谢阿姨,我挺好的,没什么事,不用麻烦。”
郑斐点了下头,翻阅起茶几上放着的财经新闻,转了话题,“清猷,李家那姑娘不错,跟咱家算得上门当户对,日后对你的事业也会有所助力,不要再推脱了,抽空约人家吃顿饭。”
这话说的,不像是母亲给儿子相看对象,更像是上司给下属布置任务。
徐清猷没什么情绪波动,“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