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蹭”得跳下床,耳尖红着:“谁!谁是你媳妇儿!”
陈酌如愿霸占了整张大床,舒服地调整了下姿势,悠然自得地撑着脑袋看他,“你啊,咱俩可是指腹为婚过的。”
谢屿匆匆系紧睡袍腰带,试图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指点点,痛心疾首道:“陈酌,你真是太不自爱了!竟然随便爬男人的床!”
陈酌懒得搭理谢屿,顺手关掉床头灯,翻过身盖好被,闭上眼睡了。
谢屿站在床边,盯着陈酌凌乱的后脑勺看了两秒,默默抱着自已的枕头去睡沙发。
后半夜山里又下了一场雨,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
沙发太软又不够长,谢屿曲着腿睡不着,枕着胳膊欣赏黑漆漆的天花板。
陈酌应该是被山风吹得有些鼻塞,睡熟后的呼吸音很重,穿透嘈杂的雨声落在谢屿的耳朵里,密密麻麻的痒。
谢屿揉揉耳朵,翻身坐起来,软皮沙发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借着窗外路灯微弱的光芒,谢屿似乎能看清陈酌紧闭的双眸,是没有任何防备的乖巧。
谢屿出神地看着,在绵绵细雨中,思维不断发散,随着窗外摇曳的枝叶,淹在夜色里。
他想,自已躺过的那张床,会不会沾染上甜腻的柑橘香。
闷雷滚动,压着天际“轰隆隆”而来。
床上熟睡的人被惊扰,昏暗中陈酌在不甚清醒中下意识叫了他的名字,“谢屿?”
谢屿没动也没出声,难以形容的情绪攀上心头,微弱到不易察觉的细小电流“嗖”得蹿过。
雷声并不大,但陈酌还是产生了应激反应,思绪无法控制地被雨水冲回到川西的雨季,父母惨死破碎血腥的模样被闪电照亮映在他的瞳孔中无限放大。
纵使陈酌裹紧了被子,身体无意识地发抖,挣扎着起身想要打开床头灯时,冰凉的手被温热的掌心覆盖。
陈酌像是即将落水溺亡的人急忙抓住最后一块浮板。
反握住谢屿手的力气很大,指甲几乎陷在谢屿的肉里,很疼。
谢屿嘴唇动了下,迟疑片刻后将人揽进自已怀里。
宽大干燥的掌心捂住了陈酌的耳朵,总是带着不羁笑意的声线此时低沉又温柔:“别怕,怎么吓成这样?你在发抖啊,陈酌。”
陈酌搂紧了谢屿的腰,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他怀里。
耳朵贴着谢屿的心口,在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中逐渐镇静下来。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没有人打算开灯,哪怕是一盏昏暗的夜灯。
陈酌怕谢屿看清他的懦弱和悲惨。
而谢屿怕打开灯后,就不能把这个带有怜惜色彩的拥抱推到深夜的冲动和感性上来。
尽管他很想看一看,陈酌通红的眼眶会不会和幼年时那只小刺猬一样可爱。
谢屿理所当然地取回了床铺一半的使用权,他被陈酌挤在翻身就会掉下床的位置,极其无奈地抱着人家。
“哪有我这么善良的人?”谢屿轻声叹息着。
一手捂着陈酌的耳朵,一手安抚般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不着调的哄睡儿歌:“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儿~”
黑暗总能将情绪模糊为朦胧暧昧,陈酌心尖微动。
只听谢屿又唱:“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
陈酌闭上眼,心静如水,淡声道:“谢屿,跑调了,别唱了。”
谢屿打了个哈欠,“没品的东西,快睡吧,再胡思乱想,我就给你一拳助你入睡。”
陈酌闷声笑了笑,仍旧靠在他怀里,悠悠道:“怎么办呢?媳妇儿,你被我占便宜了。”
谢屿差点将“谁占谁便宜还不一定呢”这句话脱口而出,硬生生咽下去,话音一转:“那你确实占大便宜了,不能白嫖,给我洗一个月袜子怎么样?”
陈酌挣扎着从他怀里钻出去,挪到床的另一边。
“……”谢屿自尊心受挫,在被子里踢了踢陈酌的小腿,不满道:“太过分了陈酌儿!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脚又不臭!”
陈酌不吭声,还拽走了另一半被子,完全一副用完就丢的渣男样。
谢屿用力扯过来一点儿被子尖,可怜巴巴地盖住肚子,磨牙道:“行!你玩过河拆桥是吧!再打雷就自已蒙着脑袋哭吧,我可不会再抱你了。”
半个小时后,谢屿迷迷糊糊中察觉到陈酌正殷勤地给他盖被子,然后手脚并用地缠住了他。
谢屿无语:“……陈酌儿,你真是把势利小人展示的淋漓尽致!”
陈酌没说话,直接抓着谢屿的手盖在自已耳朵上,枕着他的胸口,在他热乎乎的体温和有力的心跳声中,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工具人谢屿:“…………”
谢屿仰头躲开陈酌刮着他下巴的发梢,最终还是没有推开陈酌。
他在心里劝慰自已:我只是在学雷锋做好人好事罢了,毕竟年幼丧父丧母、亲眼目睹双亲离世、还落下心理疾病的孩子真的很可怜!
谢屿平和地闭上眼,正义凛然地搭上陈酌的腰。
五分钟后又睁开,可是雷锋叔叔应该也没抱着男人睡过觉吧?
但话又说回来……
谢屿在思维的反复横跳中,累得睡死过去。
——
雨早就停了,薄纱般的雾气消融,清晨的阳光透过半拉的窗帘洒进室内,落下小片暖色。
陈酌在陌生的环境睡不沉,早早地醒来,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谢屿熟睡中俊美的面庞。
视线划过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谢屿的淡色的薄唇上,下唇处细微的伤口结了一块血痂。
陈酌小声喃喃道:“只是意外,算不上是吻吧……”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直白,谢屿在睡梦中动了动身体。
两人十九岁,正是雄赳赳的好年纪。
刀剑交锋。
陈酌浑身一僵,默默去了卫生间,十分钟后才传来洗漱的声响。
谢屿被“哗啦啦”的流水声吵醒,但假装还在睡。
直到听见陈酌出去时关门声,才睁开眼。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怕过事的谢屿,这会儿真有点儿怂了。
倒也不是不敢面对陈酌,就是有点儿分不清昨晚自已到底是善心大发还是色心大发……
谢屿捂着脸搓搓,欲哭无泪。
陈酌长得再好看他也是个男人啊!
这不对劲儿!
同性恋不会真的会传染吧?
这会儿喝中药还来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