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锐咬了咬牙。
没抓到人，今日这事儿只能落个死无对证。
原本铃夫人就是打算假借推拿之由，特意私下派人去请慕知绾来，为的就是拿捏她的错处，趁机要她命。
可是，鸳鸯本就身怀武功，却死在浴桶中。
到底是小瞧了慕知绾！
周元锐冷冷道：“三妹对北苑的人，还真是上心。”
周蔷说：“慕姑娘既是北苑未来的夫人，便也是我的家人。我只有对慕姑娘多加照拂，才对得起鹤瀛弟弟远在边关的辛苦。”
这话嘲讽意味十足。
周元锐脸色铁青，甩袖疾步离去。不多时，侍卫们也紧随离开。
慕知绾轻轻出了一口气。
这时才发现，周蔷背脊轻颤，伏在岸边石板上，整个人竟然微微发着抖。
慕知绾心中感激，低声道：“多谢三小姐相助。你……你知道那个侍女，是我杀的？”
周蔷脸色苍白，回过神来，颤声说：“是她们先要害你，怨不得旁人。”
“三小姐为了救我，却得罪了锐公子。”
“我不是只为了救你。”
周蔷说，“这相国府表面风光，背里却肮脏无比，我早就厌恶透了。慕姑娘，鹤瀛弟弟为了周氏，才去了边关驻守，可有人却巴不得他永远不要回来，连他身边的人都不放过。你不能留在相国府了，赶紧离开吧！”
慕知绾没想到，周蔷竟能说出这番话。
见她犹豫，周蔷急切道，“东苑和南苑的人个个心怀鬼胎，争权夺势，今日没有害你，不代表明还能安然无恙。”
慕知绾问：“合院的姑娘……都去哪儿了？”
周蔷一顿，眼中似有羞愧之色，喃喃道：“你也知道了？是啊，难怪信国公会怀疑莲夫人死得蹊跷，爷爷一把年纪了，还要糟蹋清白人家的女儿，把那些姑娘活活炼丹致死。”
她苦涩又凉薄地扯起一丝笑：“这相国寺上下，从骨子里就烂透了。你不想像合院的姑娘那般，莫名其妙死在爷爷的炼丹炉里，就听我的。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慕知绾听她语气有异，试探道：“老太爷果真是追求长生，才误信偏方么？”
“什么长生，狗屁不是。”
周蔷突然激动起来，“我只知道爷爷得了一种怪病，每过一段时间，身上皮肤就会溃烂，散发出腐肉的腥臭味道。他不请御医看诊，却自已偏信炼丹，来抑制这种怪病。父亲早已禁止谈论此事，可大哥和二哥却帮助爷爷暗中继续炼丹，为虎作伥，残害合院的姑娘。”
她看着慕知绾，嘲讽道，“你瞧，报应快要来了。再手足相残下去，周氏迟早自取灭亡。”
慕知绾神色微微一动。
***
天色擦黑。
慕知绾若无其事回到北苑，就见素雯站在她房门口等着，一见着人，立即就道：“慕姑娘去哪儿了？可把小姐急坏了。”
有人去禀报了周漪。
她踏着月色赶来，神色间的忧虑不像假的，见慕知绾好端端地站在那，忽然长长出了一口气，板起脸道：“一整日不见人，你去哪儿了？！”
慕知绾笑道：“你哥哥不在，你倒也来管我了。”
“是啊，我不管你，被人害死都不知道！”
“五小姐这么担心我啊?”
“真是狗咬吕洞宾。”
慕知绾走到她面前，柔声说：“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上别人当的。”
周漪白了她一眼：“笨死了！上次被南苑的人骗去，今日又被东苑的人喊走。亏得你命大，才能活着回来。明日就要离开这里了，东西收好了么？”
慕知绾道：“差不多了。”
周漪点点头：“我得让锦安守着你，以免夜长梦多。”
慕知绾故作惊讶：“这样不好吧？有人会不高兴的。”
“哼！我哥哥远在天边，他又不知道。”
慕知绾笑道：“我说的不是瀛公子。”
周漪脸色一红：“你少扯别的。我让锦安守着你，是护你安全，别不知好歹。”
慕知绾笑了笑，回房歇息。
……
等到夜深。
锦安果真听从了周漪所言，在门外守着。
见房里的灯盈盈闪烁，一直未熄，锦安正疑惑慕知绾为何还不入睡，却见她忽然开了门，笑道：“锦安侍卫，五小姐上次遗留了一块手帕在我这里，说是准备送给你的。”
“手帕？”锦安有些意外。
“是啊。上回我和她一起，画了一块帕子玩儿，她还拿去跟素雯姑娘炫耀了。”
锦安有所耳闻，因为周漪也给他展示过。
此刻一听，周漪要送他一块，锦安脸色微红，讷讷道：“什么帕子？”
“你看看。”慕知绾含笑递给他。
锦安心神激荡，早已忘记防备，结果手帕只看了几眼，还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随即身子一软，倒在门边。
慕知绾在他手心塞入瓷瓶，里面装着解药，低声道：“对不起了。”
随即，走入茫茫夜色。
夜深人静。
阴暗寒冷的风从天际刮过，带起虫鸣呜咽。
慕知绾脸蒙黑布，穿着夜行衣，一手卡住周老太爷的脖子，一手举着匕首，抵住他咽喉，声音冷厉如地狱恶鬼。
“到底说不说？”
她匕首一挥，老爷子右手的一根手指已连根截断，飞了出去。就在他惨叫出声时，慕知绾一把点了他的穴道。
“你还有九根手指。”
一滴又一滴鲜血，从刀尖滴落。
她横过匕首，对准他的右手的第二根指头。
老爷子又痛又吓，面如人色，连连眨眼。慕知绾把匕首再度对准了他的咽喉，解开哑穴。
“我说，我说……”
老爷子趴在床沿，满眼恐惧，可就在慕知绾等他开口时，他忽然站起，踉踉跄跄往门外奔去，一声“来人……”卡在喉咙里还没喊出，脖子上一记手刀，就劈了过来。
慕知绾不再废话，几刀下去，直接划破了他的衣裳。
老人皱纹斑斑的身体出来。
慕知绾略略皱眉，有些恶心，一脚将昏迷的老爷子踢翻了一面，仔细检查着他的皮肤。
看看到底有什么玄机，非得用炼药。
月光下。
突然，她看见老爷子的背上，丹青蜿蜒回旋，露出了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