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眼,却看到慕知绾站在秦瑛身边。
周元锐冷冷道:“北苑的人,怎么会在这里?”
秦瑛解释说:“我请慕姑娘来的,她来替我诊脉。”
见周元锐眼底阴森与血腥翻涌,赶紧又说,“夫君,虽然李永平该死,但目前要紧的是,如何处置莲儿妹妹?毕竟从她房里搜出来那个贱奴的玉佩,莲儿妹妹又是从信国公府嫁过来的嫡女……这等丑事若传了出去,我们得有不少麻烦。”
这话,是在提醒周元锐。
既然有信物,很有可能说明这两人是在偷情通奸。
周元锐冷静了几分,看向府医,问道:“查得出死因吗?”
府医擦了擦冷汗:“莲夫人素有不足之症,这……这在情事上……过于那个……过于激烈,一时承受不住……”
他不说还好。
一说出口,周元锐的脸色简直黑成了墨。
“既然是麻烦,就扼杀在襁褓中。”
突然,铃夫人在侍女陪同下,急急忙忙走了进来。
周元锐脸上挂不住:“娘亲,司马莲这贱人……”
铃夫人不敢去看榻上。
一撇眼,瞧见软绵绵滑倒在地的李永平,吓得身子一哆嗦,恨恨道:“都怪你冷落了新妇,她才会不甘寂寞,勾搭上李永平这个下贱坯子,才做出这种伤风败俗之事。如今她已身死,倒省得脏了我们的手。”
昏昏沉沉中。
李永平隐约听到那熟悉的女声,挣扎着抬起脸来,看到铃夫人身影的刹那,眼神赫然放出光亮,用断手的那条胳膊撑在身下,似乎想要爬起来。
可他伤势过重,挣扎半天,还是只能蜷缩在地上抽搐。
铃夫人一惊,生怕他狗嘴里吐出什么鬼话来,指着地上道:“快,快!还等什么,赶快了结了他!”
周元锐挥了下手。
一个侍卫走过去,一剑封喉,利落地取了李永平的性命。
铃夫人别过脸,不敢去看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心底却落下一块大石,恢复冷静说:“家丑不可外扬。莲儿暴毙,素素发丧下葬,以免夜长梦多。”
又盯着李永平的尸身,咬牙道,“至于这个贱奴,剥皮抽骨,剁碎了扔去后山,当花肥!”
周元锐喘了口粗气:“都听娘亲的。”
铃夫人道:“这个贱奴还是府内总管时,就经常管不住下身那三两肉,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做。锐儿,合院那些女子,都处理了吧!”
周元锐迟疑:“可是,程熠弟弟……”
“熠公子也太荒唐了。娶妻年纪已到,不好好相看个人家,娶世家女儿,非得染指合院的女子,简直不像话。”
周元锐为了拉拢南苑一起对付北苑,本来默认了合院给周程熠当后花园。这一下,也无法拒绝了,只好点头应允。
这时,周鹤瀛匆匆从外头进来。
周元锐看了看他身后,阴阳道:“鹤瀛弟弟好大的阵仗。”
周鹤瀛环视室内,见那两人已死,而东苑的人都一脸镇定,大概已经商量好怎么处理这事。
他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说道:“我来找人。”
“找人?”
“慕知绾。”
慕知绾有些震惊,从秦瑛身边走出,带着一丝不解,说道,“公子,我在这里。”
周鹤瀛微微冷笑:“很好。”
秦瑛有些担心地看着慕知绾。
慕知绾欠了欠身:“那我先跟瀛公子回去了。”
秦瑛低声说:“谢谢慕姑娘,明日我就照着你开的方子,煎药服用。”
慕知绾点点头,向铃夫人和周元锐告了退。
一路无话。
刚进入北苑,周鹤瀛突然停了下来。
慕知绾低头走在他身后,一时不察,鼻子撞到了他后背,疼得惊呼一声。
周鹤瀛问:“还认识回来的路吗?”
慕知绾听出了他隐忍的怒意,却假装不知,摸了摸鼻子说:“认识啊。天色黑了,我也能独自回来了。”
锦安很有眼力见。
连招呼都没打,默默带着侍卫们撤下去了。
偌大的回廊,只剩一高一低两个身影。
周鹤瀛居高临下地问:“去哪儿了?”
在慕知绾开口前,他冷冷补充了一句,“想好了再回答。”
慕知绾眼底的光有些黯淡了:“公子,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回答我。”
“我去了东苑。”
“做什么?”
“应瑛夫人之请,给她看诊。”
“哦?那诊出什么来了?”
慕知绾停顿了下,似乎有些犹豫。
“说。”
慕知绾叹气:“女子的月事不调,因操劳过度,耗损精血,无法顺畅排出,所以才淋漓不尽。”
周鹤瀛显然没预料,会探听到秦瑛这种私隐。
一时也有些尴尬的沉默。
慕知绾故意皱眉,后怕地说:“幸好公子尚未娶妻。妻妾一多,后宅是非就多。”
周鹤瀛冷笑:“你什么时候跟秦瑛那么熟悉了?”
“她待我好一分,我便回报两分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划算。”
“自作聪明。”
慕知绾试探道:“公子今夜生气,是因为绾绾私自去了东苑?”
月光下,周鹤瀛的眼底锋芒闪烁,淡淡地问:“散宴之后,你没回北苑,直接就去了秦瑛那儿?”
果然够警惕。
一下子就找到了关键的时间差。
那段时间里,慕知绾潜入了司马莲房内。
在司马莲回来后,立刻迷晕了她,并将她塞到了李永平的榻上。
慕知绾浮起温柔的笑:“是啊。瑛夫人宴席后就不大舒服,我摸了她脉象,跟她叮嘱了几句。她拉不下脸面请府医看诊,只好悄悄拜托我。五小姐等不及,就与素雯先回去了。”
她眨了眨眼,“公子,哪里不对吗?瑛夫人应当没有恶意的。”
周鹤瀛紧紧盯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丝丝破绽。
然而。
他有些失望。
慕知绾的神色始终温柔且无辜,好像压根没有察觉他心中的疑虑,也根本不知他对她的猜忌。
他伸手抓住她的肩。
慕知绾慢慢抬起了眼睛,盈盈欲滴,好像盛着月光:“公子?”
周鹤瀛低头,鼻尖几乎抵着她的鼻尖,缓缓道:“离东苑的人,远一点。”
“是……”
“会听话吗?”
慕知绾乖顺地应答:“会的。”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
这算过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