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周鹤瀛搂着姑娘的腰,有些恼怒地看着地上的碎片。
慕知绾摇摇头,看着因为害怕被责骂而逃进人群中的小孩背影,宽慰道:“公子别恼,一个瓶子而已,碎了就碎了。”
周鹤瀛低头看着她:“身上可撞痛了?”
“没有。”
慕知绾被他直接的眼神盯得浑身发热,羞涩低下头,因为紧张,这时鼻端才闻到他身上郁郁沉沉的香气,心口砰砰跳起来。
周鹤瀛点点头:“回去吧。”
他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手心相触。
慕知绾一惊,迅速将另一只手里的小字条塞入袖中——这是方才的小孩偷偷传来的信息。
二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回到马铺前。
周鹤瀛这才松开她的手,神色已恢复冷淡。二人沉默着翻身上马,并肩往相国府走去。
“下次还想套圈吗?”
慕知绾愣了下:“不想。”
“为什么?因为套中的瓶子被打碎了?”
“不是。因为套圈不像射箭,拿捏不好准头。”
周鹤瀛淡淡地问:“那你会不会射箭?”
“会一点点。”
“又是一点点?骑马也是,只会一点点。”
慕知绾笑起来:“我有一个师兄,人很聪明,又很好学,医术比我高了不少。师父非常喜欢师兄,总说长青堂后继有人。师兄从小就被师父压着学了很多技艺,骑马、射箭、下棋、书法……他什么都会,而我因为贪玩,又身为女子,不被师父重视,就什么都只会一点点了。”
她看着周鹤瀛笑:“这一点点,还是我偷学得来的。”
“那你喜欢骑马,喜欢射箭吗?”
“喜欢。公子能教我么?”
周鹤瀛目视着前面,神色骄矜。
就在慕知绾以为他沉默就是拒绝时,他开口了:“教你可以。给我什么报酬?”
慕知绾噎住。
她想了想,轻柔地说:“公子想要什么,绾绾就给什么,只要我有。”
周鹤瀛嘴角微微扬了扬:“好。”
夜色深重,风声呜咽,墨黑的苍穹隐去繁星,变得幽深肃穆。
“公子,快到宵禁了,这里行人少了许多。”
慕知绾察觉周围陷入异样的安静,方才还游人如织,此刻大街上却空无一人,铺林紧闭。
“别说话。”
周鹤瀛眼神冰冷,就在他停下马匹,扫视前方时。
“嗖——”
突然,一道破空之声传来。
一支快速绝伦的箭矢迅速朝着周鹤瀛脸面射来,她身手极快,从马侧抽剑一削,剑鞘顿时将箭矢切成了两段,掉落在地。
慕知绾失声叫道:“公子!”
话音刚落,前方又传来破空之声!
周鹤瀛斜勾马镫,按着慕知绾矮身躲过,两支长箭“叮叮”两声,插入了青石板地面缝隙。
可周鹤瀛身下的马儿却哀鸣一声,一支箭矢将它右眼射穿,痛得马儿登时乱窜乱奔,嘶声狂叫。
周鹤瀛被掀翻在地,双足一点,再度跃到慕知绾的马背上,将她护在怀里,一手扯住缰绳,一手揽紧她腰,轻喝:“抓稳了!”
鞭子一抽,马儿仰头长嘶,往相国府方向撒蹄狂奔起来。
身后脚步纷乱,显然诸多埋伏,四面八方的箭矢如雨点飞来,幸好马儿跑得快,箭都射了空。
慕知绾回头望去,余光里看到一大群黑衣人骑马闪现,紧随其后追赶,忍不住说道:“公子,他们追来了。”
“抓紧。”
周鹤瀛猛地一抽鞭子,打在马臀上,骏马吃痛疾奔,跑得更快了。
可穿过无数街道,拐过多个街角,竟然都没摆脱掉追兵。这些黑衣人似乎对汴京城非常熟悉,不论他们怎样直行或迅速拐弯,不出一会,就能立刻紧随而来。
身后射来的箭矢擦过周鹤瀛的身子,射在旁边“叮叮”乱响,慕知绾发现,黑衣人竟然藏了弩机,要近距离射杀他们!
“公子,他们是谁?”
“来杀我的人,与你无关。”
慕知绾焦急起来:“公子快放我下去,你一个人走!既然是奔着公子来的,他们便不会杀我。”
夜风中,周鹤瀛没有接话。
慕知绾以为他没听清楚,催促道:“只有公子一个人,马儿起码能跑快些!”
“放开你,你就没命了。”
周鹤瀛微微皱起长眉,只要接近相国府,他们就不敢如此放肆。
慕知绾靠在他胸前,耳边尽是男子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头顶传来他略显急促的呼吸,脑子里一时有些乱。这些黑衣人是谁?
竟然敢在大街上公然刺杀相国之子?!
眼看身后追兵越来越近,慕知绾侧头,只看到夜风扬起周鹤瀛墨色长发,在风中狂乱飞舞。
“可是公子……”
“到了!”
周鹤瀛连声催促,“驾!驾!”骏马如飞驰的流星,眼看相国府遥遥在望。
谁知,前方又横冲出几十个骑马的侍卫,刀光反射。
黑衣人东截西堵,怕周鹤瀛逃脱,再次弯弓搭箭,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像暴风雨般袭来。
慕知绾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周鹤瀛一手抓着缰绳,身体前倾按下她身子,另一只手用剑挡格,幸好前面出现的侍卫冲上前来,手持盾牌,砍落无数箭雨,将周鹤瀛的马匹牢牢护在后面。
是自已人!
为首之人正是锦安,他高声喊道:“公子!”扬手抛来一个箭囊和一把白羽弓。
周鹤瀛长臂一捞,接过箭囊挂在马侧,将长弓反手附在背上。
“锦安,迎敌!”
“是!”
锦安大刀一挥,斗篷随风而起。侍卫们举刀纵马,迎向敌人,后排围成一个防御型的半圆。周鹤瀛策马穿过防御圈,来到最前面,与那拨黑衣人迎面碰上。
那边却停止了放箭。
黑衣人首领打马上前,扯下脸上黑布,露出一张优雅从容的脸,一顶镶碧鎏金冠将墨发拢起,嘴角上挑,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
“鹤瀛弟弟,好久不见。”
锦安怔了怔,竟然是大公子周元锐,下意识侧头看了周鹤瀛一眼。
可周鹤瀛却似乎并不意外:“大哥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