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轻轻软软的嗓音，像羽毛般拂过心头。
周鹤瀛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却又恢复了冷静，放开她手腕，淡淡道：“哄小孩儿的，你也信。”
慕知绾有些委屈：“娘亲哄我的，我当然相信。”
“我让通夫子多给你开点药膏。”周鹤瀛生硬地道，“你最近确实大伤小伤不断，得好好养着。不然，别人会说我北苑虐待未来的夫人。”
慕知绾眼睛亮亮的，问道：“公子是在关心我吗？”
“……”
“是因为掐t痛了我的脖子，捏伤了我的手腕，心存内疚而关心，还是因为……公子也有一些喜欢我，才关心？”
周鹤瀛没料到她问得这么直接。
一时间，红晕上耳。
直接站了起来。
慕知绾装作冲动，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低声道：“绾绾一时冲动，僭越了。公子别生气。”
周鹤瀛抬起手，迟疑片刻，轻轻解开了她的手：“不要动手动脚。”
慕知绾苍白着脸，唇边却洋溢着甜蜜的笑：“是。”
回到房间。
慕知绾坐在铜镜前，拿起梳子梳了梳发尾，脸上已经全无方才的可怜之色。望着镜中倩影，她微微扬起嘴角，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眉眼间携带浓浓的冷意。
眸光，再度落在胸前的同心锁上。
方才有一两个瞬间，慕知绾觉得，周鹤瀛应该是动心了。没有很多，但一点点，总会有的。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已，低声道：“阿离，你要记住，你有你的任务。这一切，本来就是一场彻彻底底的算计。”
终有一日，她会跟周鹤瀛撕破脸面，兵戎相见。那今日种种温存，都会如烟花一瞬，转眼消散。
……
进入北苑已快两个月。
慕知绾的目标是相国大人周仲何，但她困在北苑，不得随意外出，连周仲何的衣角都看不到半片，谈何杀他？
既然暂时出不去，就先好好把握周鹤瀛的心。
慕知绾端着从灶房做好的饭食，小心翼翼走在回廊中，却不防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影。
“又去献殷勤吗？”
周漪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似笑非笑地问。
慕知绾嗔怪一声：“五小姐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吓了我一跳。”
周漪轻笑：“你开玩笑吧，我还能吓着你？”她揭开食盒盖子瞧了瞧，脸上露出一丝羡慕，“果然花了不少心思啊。你这般费尽心机地讨好哥哥，进展如何？”
慕知绾脸色晕红，低声说：“小孩儿打听那么多干什么。”
“你说谁是小孩儿？”
“谁接话，谁就是。”
周漪说不过她，索性挡住去路，叉腰道：“你真笨。看你准备的这些菜，荤腥油腻，哥哥怎么会喜欢？”
“那你哥哥喜欢吃什么？我再去准备。”
“哥哥的嘴比我还挑剔，只吃江河湖海里的水产。”
“海鲜?”慕知绾心想，可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真会吃。
周漪哼了一声：“对呀，你是不是不会做？”
慕知绾笑得温柔：“我没做惯而已。”
她从小孤苦，即使跟在方华佗身边行医，也不过可得温饱，烧火做饭乃是常事，水产类食材昂贵难得，她确实没有做惯。
周漪见她神色有一瞬间凝滞，便心知肚明了。难得抓住慕知绾的短处，可得趁机好好嘲笑她。
于是露出笑眯眯的神态，说道：“天气炎热，要不今日咱们就去溯溪吧？顺便抓点河鲜，架个火堆烤了吃。”
慕知绾还未回答，周漪已一拍手掌：“就这么定了。好嫂嫂，你可得抓紧机会，好好表现。”
撂下这句话，她就一溜烟跑了。
***
汴京的郊外。
青山绿水。
周鹤瀛难得白天休沐，禁不住妹妹央求，便答应了林中溯溪。
这个峡谷山间有不少奇石激流、飞瀑山花，周鹤瀛选了一段水势平缓的小溪顺流而下。
周漪毕竟心思比较单纯，一到了野外，就高兴得像个孩子，拉着锦安到处去踩水纳凉。
“公子今日心情不错呢。”慕知绾跟在周鹤瀛身后，小心择路而行。
周鹤瀛道：“忙完了公事，有空可以多陪陪你们。”
“我们？”
“周漪……和你。”
慕知绾抿唇一笑：“五小姐说，公子喜欢水产食物，待会儿摸点河虾河蟹拿去烧烤，让公子高兴。”
周鹤瀛面色柔和起来：“她五指不沾阳春水，还是不要献丑了。”
“五小姐不会做饭么？”
“不会。”
慕知绾羡慕地说：“公子把妹妹照顾得很好，她才会这般无忧无虑。”
这时，周漪提着湿哒哒的裙摆走了过来：“慕姑娘，你在说我坏话吗？”
“我在夸你。”慕知绾笑道，“夸你心细如尘，把你哥哥的喜好放在心上。”
周漪笑了笑：“这还差不多。”
她瞟一眼慕知绾干干爽爽的衣裳，撇嘴道：“我们是来溯溪的，不玩水，能有什么乐趣？这种时候，你就别装大家闺秀啦。”
说着，伸手拉了慕知绾一把，让她也踩进水中。
慕知绾有些窘迫，抬头看着周鹤瀛，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
周鹤瀛微微点头。
周漪便毫不客气地指挥锦安：“快，带我们去摸鱼虾。”
锦安见她兴致盎然，便脱下外衣，系在腰上，率先者前边开路。走到水深一些的地方，用长树枝铲了铲水底砂石，开始弯腰翻捡。
周漪好奇道：“这样就能抓到鱼虾吗?”
“眼疾手快的话，可以抓到河虾。”锦安一边示范，一边教她怎么动作，“翻开水底石头，运气好就能摸到蚌。”
周漪兴致勃勃地摸了一会，却只捡到两个空蚌壳，失望地把壳子丢上岸，摔得“啪嗒”一响。
锦安故意把自已发现的一个蚌往她脚下推了推，提醒说：“五小姐别泄气，你第一次做这种事，能摸到蚌壳已经很不错了。”
周漪丧气，自言自语说：“我还想看慕知绾笑话呢，谁曾想我自已先成了一个笑话。”话音刚落，她的手指忽然触到了一个大蚌，张手一抓，果然是个活的！
“哈哈！”
周漪喜笑颜开，朝着岸上炫耀。
锦安也跟着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