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再一细想,这所有的一切本也是他亲自布置的。
故而,到头来也只剩下一声长叹。
“家里猫太多了,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了。”宋珩一字一顿说的坚定,而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或许只会觉得他们可怜的社长大人经历了这连番的意外,冷不防就走火入魔。
毕竟,这人说着说着便倏然变了脸色。
没人知道,宋珩全无预兆的变化背后,全因怀里那小东西淡淡的甩出了一句,“我现在整个人实在提不起精神,需要仔细休养一阵……”
请神的确十分耗费精神,宋珩虽不是神调门人,但毕竟曾陪着甄泠朵经历颇多,自是明白其中艰难。可怀里的家伙一字一顿说出这话的当口,他却还是不由得心底一颤。
不为旁的,只因过往时候,甄泠朵却是从来都没有过这副模样。纵是心有隐忧,宋珩却到底还是如了她的愿,“行,你要是不想说话,就歇着吧。”
甄泠朵昏睡过去后,宋珩也曾找过和她一道进到的鬼市里的家伙。再结合夏艺璇、顾铃音等人的多方阐述,倒是不难拼凑出他们的境遇。
纵是没有得到当事人的笃定答复,可宋珩却是不难推断,甄泠朵无疑是被彻底逼到了绝境,万般无奈之下这才最终选择在鬼市里请神上身。
可那地方毕竟和甄泠朵往日所处的环境不同,神明与鬼,那从来都是两个彼此对立又从来不肯握手言和的阵营,纵是她能顺利请神,只怕也免不得要比过去付出更多的代价。
旁的权且不论,单是程归远那小子能请到邪神这一件,便足以让甄泠朵再三斟酌。可她终究还是这么做了!
宋珩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与其说他隐隐觉得这其中藏着些尚且不为人知的秘密,倒不如说他恨不能即刻回到从前,想法子按住甄泠朵那蠢蠢欲动的心思,也好从源头终结这一场委实超出了所有人预兆的意外。
然而这一切注定是不可能的。
已经发生的事,哪里能这么轻易被推翻呢?往事不可追,眼下尚能被他掌握的,便是当下。
宋珩以手撑头思量不过转瞬的功夫,便径自起身,徒留那小猫在办公室。
“夏艺璇,把你之前调查的资料拿来给我。”冷不防听着这一句时,夏艺璇不由得心底一颤,倒不是为了旁的什么,实在是她下意识偏头去看时,宋珩怀里没猫,这在最近委实是个超出了所有人预料的大新闻。
毕竟陈书易他们几个前些时候才刚刚开玩笑,说要不是那流浪猫是个母的,依宋老板如今这状态,说不得连去个洗手间也恨不能带上。
这多少是有些夸张了。
宋珩显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的,至于其中缘由,众人误打误撞的,倒是也猜中了一些。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宋珩和甄泠朵之间的性别壁垒。
“资料。”
见夏艺璇好半晌没有动静,宋珩颇为不悦的蹙了蹙眉,到底还是硬着头皮重又吩咐了一句。
幸而,听着他兀自压低了声音的命令,夏艺璇骤然间清醒了过来,慌乱之间收起了脑子里那些纷杂的念头,她忙不迭就将关于鬼市所能调查到的线索一股脑儿全推了过去。
夏艺璇整理资料向来很是仔细,也十分注重逻辑脉络。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当初这人不过是临时被拉来帮忙的,但最终却成了逐明侦探社的得力员工的根本原因。
从始至终都不存在所谓家族企业这一噱头,当然,夏艺璇拿来忽悠甄泠朵的说辞,宋老板自是不知情。若是他在场,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反驳。
诚然,他们时不常会承接一些在旁人看来匪夷所思的委托,但不论人鬼,诚信都是宋珩与他人合作的第一要义,这一点从没有过任何更改。
“孤魂村?”
宋珩简单往下翻了两页,却意外发现,依据夏艺璇所调查到的情况,孤魂村才该是最先出现鬼市的地方。
因着心下的讶异,他不无错愕地扬了扬眉。
瞥见他的神色,夏艺璇暗道不好。当初他们三个之所以会在骤然间被丢去鬼市,十有八九也是因为这一发现。
那日,夏艺璇本不过是实在好奇得紧,这才重又抓着陈书易追问他究竟是凭借着什么手段才最终确认了鬼市处在魔都的。陈书易没想过要瞒,自然也就如实相告。
“一看鬼气,二靠运气,能在短时间内集聚数不清的鬼气,却又没有形成鬼蜮的地方,都值得警惕。”
单是推断出魔都这一最终结果,便委实让陈书易耗费了许多精神,这其中还免不得有许多人倾力相助。若是单靠陈书易和逐明侦探社的诸位,只怕还遥遥无期。
“鬼气聚集是预兆,但最终鬼市究竟会落在哪儿,却是个只凭运气的事?”夏艺璇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让她不自觉间花费了许多功夫仔细思量的事,到头来竟只是个概率问题。尽管她从来相信陈书易所说非虚,但显然还是为这一回答惊诧不已。
瞧着她不无怔愣的模样,陈书易又如何品咂不出这丫头究竟在想些什么。
“算是。”他不无怅然地开口,神色间多有嫌恶。
就连他自己仔细回想起来也不免倍感失落的现实,又如何能让所有人信服。
“听起来很可笑,但很遗憾,这就是现实。”
“既然是全凭运气,可这要怎么断定,鬼门只在一处呢?万一多个鬼市一起开,又该怎么论?”
同时响起的声音,显然是让双方都不自觉静默。
陈书易没想到,夏艺璇兜兜转转,最是好奇的是这些事。而夏艺璇也显然没料想过,从来镇定自若,俨然一副没什么事解决不了的陈老板,面对某些无奈的现实,也会不自觉露出疲态。
但更重要的是,夏艺璇状若不经意的一句,倒也的确让陈书易骤然回神,顾不上再和人多解释分毫,他便当即又从头梳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