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画廊好歹是孙老的地盘，那人口无遮拦，说了这么多不中听的话，还偏偏被孙老的学生知道。
在乔未晞点头后，便见那人冷汗直流，谄媚改口。
“乔、乔小姐，我刚才说的那些混账话都是开玩笑的，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乔未晞瞥了他一眼，瞧见他胸口代表着参展画师的铭牌，凉凉道。
“原来你也是画师啊。”
那人忙答应，还顺便给乔未晞报上了他所作画作的名字。
听了一溜，愣是一个都不知道。乔未晞平时没少关注画坛动向和新起之秀，可眼前之人的画，她愣是一个也没听过。
她抿了抿唇，皮笑肉不笑。
“画的画又少又不出名，屁话倒是多得张嘴就来。”
“你！”
那人还要说什么，却听到站在他身后的艾瑞克不耐烦地补充了句。
“滚，赶紧滚远点。”
局势瞬间逆转，被艾瑞克和乔未晞两个人一起针对，那人只好悻悻离开。
艾瑞克这才正视乔未晞。
如果一开始，他十分看不起乔未晞，那么现在，艾瑞克居然还真的多了几分兴趣。
同类相吸，他从乔未晞身上，感受到了类似的气息。
能被孙老这种级别的国画大手收为学生，恐怕这女人不简单。
艾瑞克理了理红色西装，在乔未晞面前停下，面露兴味地朝乔未晞伸出了手。
“艾瑞克是我在国外常用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孙冀。”
乔未晞淡淡垂眸，最后还是伸出了手。
“很期待和你的较量。”
这句话由乔未晞说出，意思便不一样了。
孙老和欧门大师虽然是好友关系，但当两个嗜画如命的殿堂级大师相遇，那必然会有画技上的比试。
更何况两人一个擅国画，另一个擅长油画，且具有鲜明的西方文化。孙老觉得国画有韵味，油画太浮于表面。欧门大师则认为相比于死板单调的国画，油画更能通过色彩表达情绪。
但二老从来都没有在明面上公开比试过，可小辈之间就不一样了。
所以乔未晞跟艾瑞克的比试对决，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孙老和欧门大师的对决。
艾瑞克挑眉。
“你学了多久？”
乔未晞老实回答。
“已经有快十年没画了，这段时间才重新拿笔。”
本来还有些期待的艾瑞克闻言，险些嗤笑出声。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从四岁就开始学画画，到现在十八年几乎一天没断过，你手生成这样，还想和我比？”
艾瑞克原以为自己这话能让乔未晞示弱。
没想到这女人只是眨眨眼，颇为无辜地歪了歪头。
“原来艾瑞克先生这么年轻，居然才22岁啊？论年龄，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姐。”
艾瑞克被她无厘头的回答弄得愣住了，偏偏女人眼神真诚，倒真的像在赞美他一样，面上不自觉犯上热意，还好有油彩遮着没被人看到。
“莫名其妙。”
嘀咕完这句话后，艾瑞克撇着嘴回到了座位上。
等候室内逐渐消停下来，画展也正式开始。
这次慕名前来的画师不少，他们按照顺序上台，展示介绍自己的画作。
台下坐着四名评委。
孙老、欧门大师、还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单从评委阵容来看，似乎这次画展，以西方文化为参考的油画，似乎胜算更大一些。
而且从前几个上台画师的结果来看，似乎也确实如此。
孙老显然也对那几人的画作极其不满意，无论是国画还是油画，他一边摇头，一边用流利的英语和旁边的白发外国老人交谈。
乔未晞在后面的屏幕上能清楚看见台上台下的场景。
那出奇的低分和根本没有收藏家感兴趣的画作映入眼帘、引得等候室的一众画师都开始紧张。
“这怎么可能呢！李华那家伙在前不久的百花杯上还拿过奖，居然只拿了这点分？”
“还有王浩，他可是美术世家出身，画油画的水平一流，可欧门大师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听到这些画师的交谈，乔未晞并不慌张。因为她知道，他们口中那什么李华王浩压根没有表面上厉害。
空有名头，画出来的画却十分浮躁，也难怪孙老他们不给高分。
在场者都是识货之人，可不会随随便便就上当。
随着房间内的人越来越少，乔未晞察觉到艾瑞克看向她的次数愈发频繁。
直到孙老叫响了他的名字。
“下一个是，艾瑞克，画作《迷境星空》。”
超现实主义题材配上抽象派风格，让人忍不住去细究个中隐意。艾瑞克的笔法高超，用色大胆张扬，有非常鲜明的个人色彩。但同时，又能在思考过后感受到画中情绪。
这让四个评委同时眼前一亮。
孙老在夸赞的同时，面色不免有些凝重。
“老家伙，你教出来的这个学生，还真有点东西。”
“那是当然，艾瑞克可是天才中的天才。这回没话说了吧，你看看他画出来的东西，简直比我年轻的时候还要厉害啊。”
欧门大师停顿片刻，随后意味深长地提道。
“如果你的学生输了，那你总该承认，你们国画不如油画了吧？”
孙老不服气地胡子，冷哼道。
“你这话未免说得太早了吧！”
想到乔未晞的话，孙老定了定心。看着眼中突然迸发出光芒的老朋友，欧门大师意外挑眉。
清了清嗓子，孙老朗声开口。
“下一个，乔未晞，画作《善恶阴阳》。”
一副长一米高半米的画作被抬了上来，用工笔的技法勾勒出阴阳两界百态。这个月以来，乔未晞查阅了无数资料，把古籍中记载的各种鬼怪画得栩栩如生，结合理念，又让本该狰狞的鬼怪露出良善之态。
反观人世间城邦内的百姓，虽然都在做着美好之事，可眉眼中却流露出嫉妒、愤怒、傲慢、痛苦多种负面情绪。
明亮的光线把画照得明明白白，几乎瞬间将人吸入了画中世界，这种极端又诡异的反差，使得看见这幅画的所有人都冷汗津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