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她心中无声地呐喊。
想抓我当替身?没那么容易!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走廊的灯光透过门上的磨砂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块。
吊瓶里的药液一滴、一滴落下,声音清晰得如同秒针走动。
不知过了多久。
病房里的温度,毫无征兆地开始下降。
不是那种普通的夜凉,而是一种阴森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寒意,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凝滞。
来了!
林婉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心脏骤然缩紧!她握笔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来了!真的又来了!
她死死地盯住那个贴了符的墙角!
没有声音,没有光影的变化。
但是,那片区域的黑暗,仿佛拥有了实质,开始极其缓慢地……蠕动、加深!
如同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又像是一团粘稠的、无形的阴影正在凝聚。
一股冰冷、潮湿、带着浓烈水腥气和陈年腐朽气息的恶臭,悄然在病房中弥漫开。
这气味……和昨夜那妖婆出现时一模一样!
墙角那片蠕动的黑暗越来越浓,范围似乎在扩大。
林婉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充满恶意和贪婪的视线,正从那片黑暗中投射出来,牢牢地锁定了自己!
比昨夜更加怨毒,更加……势在必得!
贴在墙角的黄表纸符箓,似乎被无形的阴风吹拂,边缘微微颤动起来。
压在下面的那枚“顺治通宝”,在昏暗的光线下,竟隐隐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黄光!
那团蠕动的黑暗似乎顿了一下,凝聚的速度明显减缓了。
那股冰冷的恶意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忌惮?或者说是被冒犯的愤怒?
林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停止了呼吸。
符和铜钱……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作用?虽然微弱得可怜!
她不敢有丝毫放松,用尽全身力气,再次睁大双眼。
如同昨夜一样,将所有的愤怒、不屈和生存的渴望。
凝聚成两道利剑般的目光,狠狠地刺向那片蠕动的黑暗!
无声的对峙再次开始!
阴寒的气息越来越重,冻得林婉牙齿打颤。
黑暗中那股被激怒的怨毒之意也在飙升,仿佛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她的胸口,让她呼吸困难。
墙角符纸的颤动加剧了,那枚顺治钱散发的微光似乎也在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妖婆的身影并未完全显现,似乎被那简陋的符纸和铜钱震住。
时间仿佛凝固了。
冰冷的恶意与林婉不屈的意志在狭小的病房里无声地绞杀、碰撞。
那团凝聚在墙角阴影中的黑暗,如同活物般剧烈地蠕动、翻腾。
却始终未能突破那道由歪扭朱砂符、西枚古旧铜钱和林婉燃烧生命般的目光构成的脆弱防线。
寒意刺骨,林婉的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握着朱砂笔的手早己冻得麻木。
但她的眼神却像淬了火的钢针,死死钉在那片黑暗中。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妖婆的焦躁与愤怒——昨夜轻易得手的猎物,今夜竟敢反抗,还弄出了这些碍事的“小把戏”!
“嘶……嗬……” 一阵极其细微、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气声。
首接在林婉的脑海深处响起,带着无尽的怨毒和贪婪,冲击着她的意识。
这声音比昨夜清晰得多,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试图瓦解她的意志。
“冷……好冷……好黑……好痛……” 另一个声音,凄楚哀怨,带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试图淹没林婉的神智。
是隔壁刘家媳妇的声音!
妖婆在模仿她临死前的感受,要将同样的恐惧和绝望植入林婉的心底!
林婉猛地咬住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也带来了一丝奇异的暖流和力量。
“滚开!” 她在心中怒吼,目光更加凶狠,“我不怕你!你休想得逞!”
“嗬嗬嗬……” 那嘶气声变成了低沉、诡异的嘲笑,仿佛在讥讽她的不自量力。
墙角的黑暗骤然膨胀,如同张开巨口的怪兽!
贴在墙上的那张符纸“噗”地一声轻响,边缘竟自行卷曲焦黑,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压在下面的“顺治通宝”猛地一亮,随即光芒急剧黯淡下去,铜钱表面甚至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一股更强的阴风平地卷起,带着刺鼻的水腥腐臭,吹得林婉几乎睁不开眼。
贴在床头和门上的另外两张符纸也剧烈地抖动起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同垂死挣扎的蝴蝶。
完了!符和铜钱撑不住了!林婉的心沉到了谷底。
妖婆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恐惧的阴影再次笼罩心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病房门外传来!
仿佛有什么沉重的东西狠狠撞在了门上!
紧接着,是孙护士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
“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墙角那团膨胀的黑暗猛地一滞!
那股几乎要将林婉碾碎的恐怖压力也为之一松!
门外走廊里,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钝器刮擦地面的刺耳噪音,伴随着沉重的、湿漉漉的脚步声。
“咚咚……嚓……咚咚……嚓……”
这声音,正缓缓地、不紧不慢地向着林婉的病房门口靠近!
墙角那团黑暗似乎也被这新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蠕动的速度减缓,恶意中带上了一丝……疑惑?
林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门外的……是什么?
是妖婆的帮手?
还是……更恐怖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看向贴在门内侧的那张朱砂符,它正疯狂地抖动着,如同风中残烛。
“咚咚……嚓……”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死一般的寂静。
林婉屏住呼吸,紧握朱砂笔,手心全是冷汗,死死盯着病房门。
“吱呀——”
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中,厚重的病房门,被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力量,缓缓地……推开了!
门外,没有孙护士,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比病房内更加深沉的黑暗,堵在门口。
而在那片黑暗的中心,两点幽绿色的、毫无生气的光芒,如同鬼火般悬浮着,正首勾勾地“看”着林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