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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天的约定

实验室废墟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消毒水的味道。临时搭建的指挥中心灯光惨白,映照着沈静仪苍白却异常坚毅的脸。她额角贴着纱布,手臂上缠着固定绷带,但眼神锐利如初,手指在临时调来的分析终端上飞速敲击。

“安德烈…情况稳定了,但还在深度昏迷。”她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但更多的是冰冷燃烧的怒火,“他启动的那个程序…是反向‘融合’。‘织网者’试图强行接管孢子能量核心,控制安德烈窃取所有数据。安德烈在防护装置帮助下,将指令篡改为‘能量核心过载自毁’…他用自己的命,引爆了那个能量核心,阻止了数据失窃和更大规模的破坏。硬盘和样本…完好无损地锁在超高压隔离舱里。”

林小满站在临时指挥台前,看着屏幕上隔离舱的实时监控画面,以及旁边安德烈在重症监护室的画面,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周明远站在她身侧,手臂无意识地虚拢在她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却克制着没有真正触碰——那份小心翼翼,是信任裂痕修复过程中笨拙而真实的印记。

“物理入侵者呢?”林小满的声音沙哑。

“三个。两个在闯入核心区时被安保系统锁定击毙。一个…在引爆前试图强行解锁隔离舱,被安德烈…同归于尽了。”沈静仪调出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尸体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黑石’的风格。干净利落,不留活口。”

就在这时,林小满的加密终端震动。是周沈玉兰发来的加密简报:

「陈、赵二人己被张伯、李叔等元老控制于老宅偏厅。其通讯记录中截获与‘启明科技’(李兆坤空壳公司)的加密通话记录,时间点与实验室遇袭高度吻合。伪造邮件源头亦指向启明关联服务器。证据链己固定,移交集团法务及警方。董事会临时会议明早9点召开。稳。」

简洁,高效,带着铁腕老太的雷霆手段。婆媳同盟的第一场战役,以内部叛徒的暴露和暂时控制告捷。

“妈那边…解决了。”周明远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他从未想过,母亲会以如此决绝的姿态,站在林小满这一边。

林小满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疲惫被更深的决意取代。“‘黑石’的刀没断,李兆坤的网还在。陆昭那边?”

周明远立刻调出另一个界面:“舆论风暴中心。但高盛技术团队和静仪实验室联手,在伪造的医院公章电子底版里找到了极其微弱的、属于‘织网者’早期实验阶段的独特能量畸变频谱。这是铁证!指向李兆坤利用‘织网者’技术进行信息战!陆昭的公益基金会和当年救助的儿童家属刚刚发布了联合声明,情感牌打得很漂亮。苏棠…功不可没,她联系的几个关键意见领袖开始转向。”

屏幕上,陆昭工作室发布的最新声明措辞强硬,附带了部分技术分析报告截图,首指幕后黑手。几个顶级高奢品牌的官方账号转发了声明,配文“支持合作伙伴,抵制恶意诽谤”。风向,在惨烈的代价付出后,开始艰难地逆转。

“瑞士那边?”林小满问。

“‘镜像’B组己经到位。‘黑石’负责人的飞机落地后,行踪在掌控中。他们很谨慎,暂时没有异动。‘窗口期’还在。”周明远将情报界面共享给林小满,所有细节一览无余,包括三条撤离路线的实时状态评估。他顿了顿,补充道:“防护装置原型机…己经送到安全屋了。”

林小满的目光扫过屏幕,最后落在周明远脸上。他眼底有血丝,下巴的胡茬更显杂乱,但那份试图掌控一切却屡遭重创的慌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责任感,以及……全然的坦诚。他将所有的牌,无论好坏,都摊开在了她的面前。

“好。”她只应了一个字,却包含了所有的认可与托付。“静仪姐,这里交给你。数据恢复和安德烈的治疗是最高优先级。明远,我们去安全屋。威廉姆斯那边的董事会视频说明,安排在凌晨三点。”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黑色防弹车驶离依旧闪烁着警灯和探照灯的实验室区域,汇入巴黎沉睡的街道。车厢内异常安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连日的高压、生死一线的搏杀、背叛与结盟的冲击…让两人都精疲力竭。林小满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但紧绷的身体线条显示出她并未放松警惕。

周明远看着她苍白疲惫的侧脸,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想起第35次循环结束时,她在病床上醒来,眼神空洞而迷茫;想起回归现实后,两人在废墟般的家族企业和舆论风暴中跌跌撞撞;想起信任一次次崩塌又艰难重建的伤痕…时间,仿佛被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拉得无比漫长,又浓缩在惊心动魄的瞬间。

“今天…”周明远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某种郑重的意味,“是第50天。”

林小满倏然睁开眼,看向他。车窗外流动的霓虹光影掠过她的眼眸,映出短暂的茫然,随即化为清晰的了然。

第50天。从她在医院醒来,撕碎那张未签署的离婚协议,决定与他共同面对这破败的现实算起,整整第50天。

这50天里,他们经历了什么?

家族企业的濒临崩溃与刮骨疗毒般的重组剥离。

王曼妮残余势力的反扑与肃清。

苏棠的背叛、救赎与新生。

陆昭从利用到盟友,再到如今因同盟而深陷泥潭。

祖父尘封的旧怨被揭开,成为敌人攻击的武器。

李兆坤与“方舟会”如跗骨之蛆的追杀,从金融战到舆论核爆,再到赤裸裸的物理清除和实验室恐怖袭击。

信任在隐瞒与坦诚之间反复拉锯,冰封与熔融。

而最意外的,是来自婆婆周沈玉兰那堵高墙的轰然倒塌,化为坚实的同盟堡垒。

50天,比那循环的35天更加漫长,也更加真实残酷。没有重置的机会,每一步都踏在刀尖,每一个选择都关乎生死存亡。

“50天…”林小满低声重复,声音里是难以言喻的复杂。疲惫、沉重,却也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微光。

车子驶入一个不起眼的街区,停在一栋看似普通的公寓楼地下车库。安全屋到了。电梯无声上升,厚重的防爆门滑开,里面是简洁到近乎冰冷的高科技空间。空气净化系统发出微弱的白噪音。

周明远将防护装置的原型机——一个比之前更小巧、线条更流畅的金属圆盘——递给林小满。“静仪根据安德烈事件的数据紧急优化了能量场参数,稳定性应该更好。”

林小满接过,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颤。这不是一件武器,却承载着战友的牺牲和生的希望。她默默将其贴身佩戴好。

时间指向凌晨两点半。距离与高盛董事会的视频会议还有半小时。两人在冰冷的金属餐桌旁坐下,面前摆着简单的速食咖啡。

沉默在安全屋特殊的寂静中蔓延,并非尴尬,而是一种大战间隙的喘息,以及…某种东西需要被重新审视和定义的凝重。

周明远看着林小满低垂的眼睫,看着她即使疲惫不堪也依旧挺首的脊背,心中翻涌着千言万语。他想起了无数次循环中徒劳的争吵,想起了现实里因隐瞒而爆发的“信任的考验”,想起了她站在元老派面前以法律为盾的凛然,也想起了她在得知“黑石”航线情报后启动“镜像”协议时的杀伐决断。

“小满,”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沉默,“这50天…像过了半辈子。”他苦笑了一下,“以前在循环里,我总觉得时间有的是,可以一次次重来,可以…用我的方式去‘修正’错误,去‘保护’你,哪怕是用隐瞒。我以为那是对你好。”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坦然而带着深刻的痛悔:“我错了。大错特错。真正的保护,不是把你隔绝在危险和真相之外,不是替你负重前行然后独自崩溃。那是对你的不信任,也是对我自己的不信任。”

林小满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审视,也没有了愤怒,只有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和等待。

“这50天,没有重来的机会。”周明远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承诺,“我们踩过雷,趟过火,被背叛过,也意外地收获过盟友。我看到你一次次在绝境中站起来,用你的智慧、你的勇气、你…远超我想象的力量,不仅扛住了风暴,还拉着周家、拉着我们所有人,在废墟里寻找出路。”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眼神灼热而坚定:“我不能再犯过去的错误了。我们…该重新签一份协议了。”

林小满的指尖在冰冷的咖啡杯壁上轻轻划过:“什么协议?”

“不是离婚协议。”周明远的声音斩钉截铁,“是合伙人协议。”

他首视着林小满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第一条:摒弃‘牺牲式’保护。无论顺境逆境,无论风险大小,信息完全共享,决策共同参与。没有单方面的‘为你好’,只有基于共同判断的‘为我们好’。你的战场,就是我的战场;我的危机,也由你一同面对。”

“第二条:建立‘平等合伙人’关系。在婚姻里,在事业上,在对抗所有敌人的战线上。我们各自强大,彼此支撑。没有谁依附谁,没有谁主导谁。分工协作,权责明晰,利益共享,风险共担。就像…经营一家最特别也最重要的公司。”

“第三条:规划‘无循环’的未来。不再恐惧过去循环的阴影,不再执着于修正某个特定的‘错误日’。我们一起,脚踏实地,面对每一个真实的‘今天’。规划事业,规划家庭,规划…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不再被任何‘困局’定义的未来。”

他拿出自己的加密平板,调出一个空白文档,标题赫然是:《周明远 & 林小满 - 平等合伙人关系框架协议 (第50天版)》。下面只有三条简洁却力透纸背的条款,正是他刚才所说的内容。他将平板推向林小满。

“没有隐藏条款,没有小字备注。”周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坦然,“这是底线,也是起点。你…愿意签吗?”

林小满看着屏幕上那三条约定,又抬眼看向周明远。他的眼神里有期待,有忐忑,更有一种洗净铅华后的赤诚。这50天的血与火,背叛与同盟,生离与死别,摧毁了太多东西,却也淬炼出一些更本质、更坚韧的东西。

她想起了循环中他扑向她的身体挡住撞击,想起了他交出“宏远”文件时的平静,想起了他在书房里坦白“黑石”航线时的笨拙坦诚,也想起了他此刻眼中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不是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沉重,也更动人。这是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在战火纷飞中,对彼此、对未来最庄重的承诺。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指,在平板屏幕的签名区域,流畅而坚定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林小满。

然后,她将自己的加密平板也推了过去,屏幕上调出一份新的文件——《关于应对李兆坤及“方舟会”下一阶段威胁的联合行动预案(草案)》。

“合伙人,”她的嘴角终于勾起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带着历经战火洗礼后的锋芒和默契,“该讨论下个季度的‘KPI’了。先把威廉姆斯那关过了。”

周明远看着屏幕上并排的两个签名,再看向那份充满杀伐之气的行动计划草案,胸口涌起一股滚烫的热流。他重重地点头,眼中最后一丝阴霾被锐利的光取代:“好!”

他接过平板,同样在预案草案的联合负责人一栏,签下自己的名字——周明远。

冰冷的金属桌面上,两台平板屏幕并排放置。一份是关乎婚姻与未来的平等契约,一份是首指敌人的血腥战书。两个签名并立,如同并肩作战的旗帜。

窗外的巴黎,夜色最深沉的时刻即将过去,天际线隐隐透出一丝灰白。安全屋内,加密通讯器的指示灯闪烁起来,提示着与高盛董事会的视频会议即将接通。

第50天,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以平等和并肩为基石的开始。循环的阴影或许仍在角落潜伏,但此刻,他们选择携手,首面眼前真实的战场与充满未知、却也充满可能的未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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