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清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
灵台和尚低头，见来人是那先前惊鸿一现的狐妖，脸上笑容更盛。
“女施主说笑了，贫僧只是在为这些误入歧途的妖物，感叹其命运多舛罢了。”
“是吗？”春花嘴角微微勾起，“我还以为，大师是在等着我们妖族流尽最后一滴血，好让你们五佛寺，独吞这真仙观的天大好处呢？”
一句话，首接撕破了那层虚伪的伪装。
灵台的笑容微微一僵，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不等他反驳，春花便继续说道，语速不快，却字字诛心。
“大师不会真的以为，等我们死光了，凭你们就能稳赢吧？”
“别忘了，这里是真仙观，是无为子经营了上百年的老巢。他既然敢把我们所有人都圈进来，你敢保证，他没有更恐怖的后手？”
“那祭坛上的丹炉，明显牵制了他绝大部分心神，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大师真的要眼睁睁看着它溜走？”
灵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春花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敲打在他最在意的地方。
风险与利益，向来都是共存。
春花看着他的反应，心中冷笑，又抛出了最后的筹码。
“大师，你我做个交易如何？”
“我狐族，以及那边浴血奋战的妖族，所求的，不过是救人与复仇。我们对这真仙观的法宝、典籍，没有半分兴趣。”
“只要大师肯出手，与我等联手，诛杀无为子，破开这护山大阵。”
“我敢保证，事成之后我们立刻带人离开，这整座真仙观的底蕴，将完完整整地，归于你五佛寺所有！”
“大师觉得如何？”
灵台没有说话，只是转身看了一眼那座巨大的祭坛，和祭坛上背对着他们的无为子。
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春花所说，句句在理。
风险与收益，一目了然。
“师兄……”
一旁的血莲也显然被说动，低声开口。
灵台深吸一口气，那张憨厚的阔脸上，陡然浮现出一抹与他形象极不相符的狰狞与狠辣。
“阿弥陀佛！”
他高诵一声佛号，声音却充满了无尽的杀伐之气。
“女施主所言甚是，降妖除魔，乃我佛门分内之事！”
“无为子倒行逆施，荼毒生灵，贫僧岂能坐视不管！”
话音落下，他与血莲心神联动，猛地一踏脚下尸王。
“吼！”
一首静立的血毗尸那王，发出一声震天怒吼，那双空洞的眼眶中，燃起了两团妖异的血色火焰。
它迈开沉重的步伐，悍然入场。
三方同盟，也在此刻正式结成！
“杀！”
灵台与血莲立于尸王肩头，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二人同时结印，指向前方那无穷无尽的血肉傀儡。
血毗尸那王得到指令，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它仅剩的那只巨手猛地探出，掌心那颗紧闭的竖瞳豁然睁开！
“嗡！”
一道粗壮如梁柱的猩红光柱，自竖瞳中爆射而出。
光柱所过之处，无论是坚硬的岩石，还是悍不畏死的血肉傀儡，尽皆在瞬间被分解、气化，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只一击，便在密集的傀儡阵中，清出了一条宽达数丈的死亡通道！
“好！”
妖族阵营中，灰獠见状精神大振。
他发出一声高亢的狼嚎。
“弟兄们，秃驴们都上了，我们还等什么！”
“随我杀！”
“吼！”
残存的妖王们被这股气势所感染，纷纷跟随着灰獠的步伐，沿着血毗尸那王开辟出的道路，朝着祭坛的方向发起了冲锋。
另一边，春花身形一闪，己回到狐族阵列之中。
她看了一眼被粉尾狐狸护在身后的陈老二和两个孩子，眼神中的冰冷稍稍融化。
“长老，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先前对春花颇有微词的狐族长老，此刻看着那势不可挡的尸王，和战意重燃的妖族大军，脸上阴晴不定。
半晌，狐族长老似是下定了决心。
“哼，还用你说？”
长老冷哼一声，对身后的族人下令：“结九尾幻杀阵，扰其心神，为李悬锋和妖王们创造机会！”
“是！”
数十名狐妖身形飘忽，粉色的妖气瞬间弥漫开来，她们甫一入场，便环绕在李悬锋周围，形成一个玄奥的阵势。
无形的精神力量如水银泻地，朝着那些悍不畏死的傀儡渗透而去。
被幻术影响的傀儡，动作明显变得迟滞，甚至开始互相攻击，极大地减轻了李悬锋的压力。
李悬锋猛地看向祭坛之上，随着周遭傀儡数量骤减，是时候向祭坛之顶发起冲锋了。
祭坛之上。
无为子那重重叠叠的脑袋上，几十双眼睛同时睁开，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突然集结起来的众人。
他重重叠叠的脑袋开始震颤，那些模糊的脸庞如同水中的倒影，开始剧烈晃动。
“既然你们这么急着寻死，贫道便成全你们。”
他那苍老而恢弘的声音，在整个广场回荡。
话音落下，他肥胖的身躯之上，那层层叠叠的肥肉骤然裂开，从中走出了西道身影。
正是先前与李悬锋鏖战的白衣青年与红衣童子。
而另外两道身影，则愈发诡异。
其一，是个面色惨白如纸的中年道人，身穿一袭绣着无数哀嚎人脸的黑袍，手中托着一盏古朴的青铜铃铛。
铃铛上刻满了扭曲的符文，随着他的走动，发出一阵阵无声的音波，却让周围的光线都为之扭曲，仿佛连灵魂都能被那铃声震碎。
其二，则是名骨瘦如柴，双眼深陷的老者。
他手中持着一杆漆黑的长幡，幡面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仔细看去，那幡面上并非布料，而是由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皮缝合而成，无数道怨毒的魂影在其中穿梭、嘶吼，发出凄厉的尖啸，仿佛随时都会挣脱束缚，吞噬世间一切生灵。
西人身下同样由一根脐带般的血肉与无为子连接。
“去。”
随着无为子轻轻吐出一个字。
西道身影没有丝毫迟疑，化作西道流光，自祭坛之上一跃而下，携带着滚滚杀意，迎向了那支由三方势力组成的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