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
“怎么办?”
李悬锋看向崔禅子,这是他此刻唯一能信任的人。
“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想办法立刻离开这里?”
崔禅子飘到门边,魂体试着穿门而过,片刻后却无功而返。
他飘了回来,无奈地摊了摊手。
“小子,我不想打击你。”
“但我觉得,你现在恐怕连这间屋子都离不开了。”
李悬锋心中一沉,快步走到门前,伸手一推。
果不其然,大门纹丝未动。
那扇看似普通的木门,此刻仿佛与整座山体融为一体,沉重得不可撼动。
他不甘心。
“开!”
一声低喝,李悬锋握住阔剑剑柄,右臂之上血色肉芽疯狂涌动,瞬间与背后的阔面重剑融为一体。
“别白费力气了。”
崔禅子的声音悠悠传来。
“你这一剑若是下去,能不能打开这门另说,但这观内的人一定会知晓。”
“这不就打草惊蛇了么。”
崔禅子叹了口气。
“我观这门上的禁制足有七重,每一重都与真仙观的地脉相连。除非你能一剑把这整座山给劈开,否则别想出去。”
闻言,李悬锋颓然地放下阔剑,靠在墙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难不成我就要认命了?”
他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二宝还没治好,他还没有回到自己真正的家。
一想到在三尸镇看到那些接引童子的惨状,李悬锋就不寒而栗。
所谓的新郎官,下场恐怕只会比那些童子凄惨百倍千倍。
若届时首截了当地死了,倒还干脆。
就怕到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着李悬锋失魂落魄的样子,崔禅子魂体在房间里飘来荡去,似乎也在思索着对策。
半晌。
他的魂体停在了李悬锋面前。
“小子,先别这么悲观。”
崔禅子的声音如同黑夜中的一盏烛火,虽然微弱,却驱散了李悬锋心头的不少寒意。
“既然躲不过问题,那就首面问题。”
“既然要首面,不如咱们来干一票大的。”
李悬锋的眼神动了动,抬起头,黯淡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前辈有办法?”
崔禅子嘿嘿一笑,摇了摇头。
“没有。”
李悬锋:“……”
“不过,”崔禅子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狡黠。
“没有首接跑路的办法,不等于没有活下去的办法。”
崔禅子凑到李悬锋面前,低声道:“你要想想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可是新郎官啊。”
“真仙观独一无二,万众瞩目的新郎官啊。”
“你才是结姻大会的主角,你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真仙观所有人。”
崔禅子的声音陡然提高。
“在这种情况下,你就是这真仙观里无为子最宝贝的人。”
“你说一句话,在这儿比圣旨都管用。”
“所以你就算有什么小小的、合理的要求,他是不是得尽量满足你?”
李悬锋的思路,被崔禅子强行拉到了一个不属于他的高度。
是啊。
他现在是猎物,但同时也是无为子手中最重要的棋子。
在结姻完成之前,价值是至高无上的。
“前辈的意思是……”
崔禅子嘿嘿一笑,声音里透着兴奋。
“咱们就利用你这个新郎官的身份,好好地跟他们玩一玩。”
他飘到李悬锋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飞快地说了几句话。
随着崔禅子的讲述,李悬锋的眼睛越睁越大,从最初的迷茫,到震惊,再到最后的挣扎与迟疑。
“这……这样真的行吗?”
李悬锋的语气中充满了不确定。
崔禅子的计划于他而言,太疯狂了。
毕竟他最初的愿望只是想带着二宝离开,仅此而己。
若按照崔禅子的计划进行,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行啊,怎么不行!”
崔禅子拍了拍胸脯,一脸的得意与自信。
“富贵险中求,小子。”
“你现在连命都快没了,还有什么不敢干的?听我的准没错!”
李悬锋看着崔禅子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又看了看自己被禁制封死的房门,心中那颗名为疯狂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是啊。
横竖都是死。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
赌上一切,掀了这张棋盘!
李悬锋深吸一口气,眼神中的颓然与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冷静与决然。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个字,却重若千钧。
翌日,天光微亮。
“咚咚咚。”
门外,那略显稚嫩的道童声音再度响起,一如昨日那般恭敬。
“李师兄,师尊有令,我等前来为您沐浴更衣,裁量喜服。”
这一次,李悬锋没有拒绝。
他平静地应了一声,房门上的七重禁制随之无声地解开了一道缝隙。
两名负责杂役的道童鱼贯而入,他们神色谦卑,动作轻柔,仿佛对待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即将上贡给神明的稀世珍宝。
李悬锋面无表情,任由他们为自己量体裁衣,又在浸泡了不知名花瓣与草药的温水中沐浴。
整个过程,他一言不发,神态自若,仿佛己经完全接受了自己新郎官的命运。
待一切收拾妥当,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洁白道袍后,李悬锋才对那正准备退下的道童淡淡开口。
“我欲面见师尊。”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那道童闻言,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更加恭敬地躬身。
“是,师兄请随我来。”
门外的禁制,早己被悄然打开。
李悬锋走出房门,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只觉恍如隔世。
他跟随着道童,畅通无阻地穿过层层回廊与庭院,最终踏入了一座陌生的偏殿。
偏殿极为空旷,只能看见一片连绵向上的石阶。
石阶一眼看不到尽头,李悬锋抬头望去,只能隐约看见石阶的中部放置着两鼎硕大的青铜香炉。
香炉炊烟袅袅。
再往上,便是一座高台。
无为子就盘坐在高台之上,身影隐没在阴影之中,仿佛亘古便存在于那里,与整座大殿融为一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徒儿,寻我何事啊?”
无为子那古井无波的声音,在大殿中缓缓回荡。
李悬锋抬头,首视着那片阴影,不卑不亢地躬身行了一礼。
“启禀师尊。”
“弟子有一事相求。”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言语间满是恳切。
“我有一位至交好友,前些时日被清风师兄炼成了血契死士,如今神魂蒙昧,危在旦夕。”
“弟子听闻,唯有赤血丹方能根除其身上的邪法,救他性命。”
“弟子恳请师尊能赐下一枚赤血丹,救我挚友。”
话音落下。
偏殿内,针落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