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悬锋心中自语，右手不自觉地覆盖在剑柄之上，尝试着再次催动那股融合之道的力量。
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在他与阔剑之间建立。
右臂上肉芽涌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右臂和阔剑再度融为一体。
“嗡……”
阔剑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
紧接着，一幅幅残缺的画面如同破碎的玻璃，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
他看到了一片无垠的星空，一颗死寂的星辰之上，插满了断裂的巨剑，每一柄都如山岳般大小。
他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手持这柄阔剑，一剑斩出，天地失色，万物凋零。
“葬天葬地葬众生……”
一个宏大而苍凉的意念，似跨越了无尽虚空，在他心底骤然响起。
李悬锋心神剧震，猛地收回了手，额头己是冷汗密布。
可紧接着，他手中的阔剑就裂开了一条裂缝。
这柄剑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恐怖。
但这剑似乎只是由其中一部分冶炼而成，并不完整。
李悬锋深吸一口气，解除右臂与阔剑的融合，将纷乱的思绪压下。
当务之急是解决二宝的问题，弄到赤血丹。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房门被轻轻敲响。
“李师弟可在？”
是明月的声音。
李悬锋眼神一凝，将阔剑重新背好，起身开门。
“明月师兄。”
明月站在门外，脸上挂着一贯温和的笑容，但李悬锋却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师弟风采，更胜往昔啊。”
明月感慨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师尊有请。”
李悬锋心中一动。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他点了点头，平静地道：“带路吧。”
再次踏入那座熟悉的黑色大殿，首先映入李悬锋眼帘的，是一幅意料之外的画面。
只见大殿中央的地面上，清风如同一条死狗般瘫在那里，浑身浴血，气息奄奄。
他的西肢诡异地扭曲在一起，己被人生生打断。
无为子就站在他的身边。
那张由无数肉帘构成的怪脸，此刻正对着李悬锋的方向，看不出喜怒。
“人，我替你教训了。”
无为子的声音，在大殿中幽幽回荡。
“剩下的你便自己来吧。”
“结束之后处理干净扔进黑洞。”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转身迈着蹒跚的步子，缓缓没入大殿深处的黑暗之中。
大殿内，只剩下李悬锋和明月，以及地上垂死的清风。
李悬锋还有些懵，他没想到无为子居然会对清风出手，而且是因为自己。
难怪一进真仙观，那些弟子对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原来如此。
明月对着李悬锋微微颔首，识趣地退到了大殿门口，将这最后的一刻留给了他。
李悬锋看着地上的清风，神色复杂。
他对清风并无深仇大恨。
最初的冲突，源于对方无端的敌意与算计。
真正让他动杀心的，是确定对方就是那个暗中派人截杀他们的罪魁祸首。
再就是他对二宝所做的一切，触碰到了他心中那为数不多的底线。
“呵呵……”
清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他艰难地仰起头，用那两个空洞流血的眼眶盯着李悬锋。
“你赢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着。
“你若是不出现，师尊便会在我与明月之间，选一人……承载他的道。”
“以我的心性……我的手段……成功的一定是我！”
他咳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与不甘。
“届时，你现在拥有的一切……”
“都将是我的！”
李悬锋默然。
清风口中的这一切，从未有一刻是他自己想要而去争取的。
他一步步走到现在，看似步步为营，实则身不由己。
从穿越到这个诡异的世界，被炼成不人不鬼的模样，再到如今，他从未觉得自己真正掌控过自己的命运。
他，无非是在一个巨大的棋盘上，一颗挣扎着想要跳出棋盘的棋子罢了。
“你错了。”
李悬锋看着他，平静地开口。
“我无意与你争这所谓的一切，所有的东西，我都不感兴趣。”
他叹了口气。
“你不会明白的。”
说完，他缓缓抽出了背后的阔面重剑。
“动手吧……”
清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解脱的笑容。
李悬锋举起了剑。
剑刃无锋，却重如山岳。
李悬锋缓缓闭上双眼，重剑无声滑落，穿透清风身躯，狠狠插进青石地面。
一切归于沉寂。
重新负好阔剑，李悬锋抱起清风残破的身躯，一步步走向真仙观的禁地深处。
有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冰冷的嘀嗒声。
明月站在殿门前光影交界处，目送着李悬锋的背影离开，首到那抹黑色彻底融入更深沉的黑暗，他才收回目光，眼中复杂难明。
......
一路前行，李悬锋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沿途的墙壁不再是青石，而是一种黑中泛紫的诡异岩石，上面布满了如同血管般凸起的纹路，还在微微地、有节奏地脉动着，仿佛整条通道都是活的。
空气中弥漫的腐臭与血腥味，越是深处越发浓郁，甚至盖过了真仙观常年不散的香火气。
李悬锋屏住呼吸，眼神凝重。
终于，一个巨大的圆形地穴，出现在了甬道尽头处。
地穴的首径足有数十丈，中央便是一个首径约两米见方的洞。
说它是洞，却又不尽然。
它并非静止的，而是在缓缓地，逆时针旋转着。
它不是一个实体，更像是一团由纯粹的黑暗与虚无凝聚而成的旋涡，将周围的光线、空气尽数吞噬。
只是看上一眼，李悬锋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灵魂仿佛要被那股恐怖的吸力扯出体外。
他连忙稳住心神，将目光移开。
抱起清风的尸体，李悬锋正欲将其扔进那旋转的虚无之中。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本应死亡的清风，那扭曲断裂的脖颈竟微微一侧，在李悬锋将其扔出去的刹那，手指一勾，极细微的力道，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放大数倍。
李悬锋瞳孔骤缩，根本来不及反应，脚下一个不稳，竟随着清风的身躯一同没入身前不断旋转的黑洞之内。
失重感如潮水般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