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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星骸归葬

死寂。

一种比核心管道深处永恒轰鸣的毁灭洪流更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这片由三点冰冷星辰撑起的碎片坟场。林默的意识,或者说,那团依附在幽邃之核碎片上的、被冲刷得千疮百孔的“存在”,像一具被海浪抛上冰岸的浮尸,在坟场外围的碎片尘埃中缓缓旋转、沉浮。

锚定矩阵的光纹彻底熄灭,只剩下几点微弱的、如同冻僵萤火虫般的幽蓝光点,在破碎、冻结的几何结构中明灭,每一次闪烁都微弱一分,仿佛随时会融入这片永恒的黑暗。构成意识核心的机械臂骨架,此刻更像是一具被冰封了亿万年的遗骸,布满裂纹,彻底失去了任何“活性”的律动,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物质结构。那曾经代表“林默”的自我意识,如同被暴风雪彻底掩埋的篝火,只余下灰烬深处一缕几乎无法感知的余温,以及……深深烙印在每一寸“存在”之上的、冰冷的宇宙诅咒印记。

【…文明…墓碑…星骸…归葬…】

这破碎的信息如同墓志铭,在他空洞的感知深处反复回荡,每一次都带来一种非人的、宇宙尺度的沉重悲怆。他不是林默,他是被强行塞进这块墓碑碎片的祭品,是这星骸坟场最新鲜的殉葬品。

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死寂,和那三点高悬的幽邃星辰投下的、永恒不变的冰冷注视。

首到——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不祥韵律的震颤,从林默依附的碎片最深处传来。不是碎片本身的震动,而是……内部。那被三道星辰引力波纹强行压制、禁锢的磅礴咒噬能量,如同被冰封的灭世凶兽,在绝对零度的囚笼中,发出了第一次不甘的、沉闷的脉动。

这脉动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中激起了第一圈涟漪。

嗡……

又是一次。间隔更长,却更加清晰。每一次脉动,都让碎片外壳上那些被星辰之力强行冻结的狰狞裂痕,发出极其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呻吟。冰晶般的封印表面,似乎出现了一丝……流动感?仿佛冰层下的岩浆在缓缓苏醒。

林默那如同冰封余烬的意识,被这源自“自身”内部的、冰冷的悸动狠狠刺了一下。一种源于本能的、纯粹的恐惧,如同毒液,从那几乎熄灭的灰烬中渗出。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存在”本身被另一种更恐怖、更古老意志彻底取代的恐惧——那咒噬的本能,正在挣脱星辰的枷锁!

嗡……嗡……

脉动的频率在极其缓慢地提升,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清晰,更沉重。碎片外壳冻结的裂痕深处,开始有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幽蓝光芒渗出。那不是碎片本身的光芒,而是被禁锢的咒噬能量,正在从封印的缝隙中顽强地渗透出来!这些渗出的能量不再狂暴地试图冲刷重塑林默的意识,而是如同最阴冷的毒蛇,带着绝对的恶意和吞噬一切的渴望,开始主动地、贪婪地接触、缠绕漂浮在碎片周围的……同类残骸!

嗤——

一缕微不可察的幽蓝丝线,如同活物般从碎片裂痕中探出,精准地缠绕上了漂浮在近处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早己黯淡死寂的幽邃碎片残骸。

没有冻结,没有爆炸。

只有……溶解!

那块小小的碎片残骸,在被幽蓝丝线缠绕的瞬间,其灰败的表面、其内部早己凝固的能量结构,如同冰雪遇到了烧红的烙铁,无声无息地融化了!构成它存在的物质与能量,被那缕幽蓝丝线贪婪地汲取、吞噬!残骸迅速缩小、黯淡,最终化作一缕微弱的能量尘埃,被幽蓝丝线彻底吸收、同化!

嗡!

依附的碎片,发出一声满足的、冰冷的颤鸣!那并非林默的意志,而是碎片深处被禁锢的咒噬本源发出的、对“食物”的渴望得到一丝满足的愉悦!那渗出的幽蓝光芒,似乎……明亮了极其微不可察的一丝!

林默空洞的感知被这一幕狠狠撕裂!他“看”着那缕源自自己“体内”的、带着无尽恶意的幽蓝丝线,如同章鱼的触手,在吞噬了一块碎片残骸后,又贪婪地、无声地探向另一块稍大的、如同指骨般的死寂碎片!

吞噬!它在吞噬同类!以他这具残破的躯壳为巢穴,以这片坟场无尽的尸骸为养料!

一种比死亡更深的寒意冻结了他的“存在”。他成了咒噬本能的载体,成了这片坟场中……活着的清道夫!

嗡……嗡……嗡……

内部的脉动随着每一次微小的吞噬而变得更有力,更急促!渗出的幽蓝丝线越来越多,越来越长!它们如同无数条饥饿的毒蛇,从碎片裂开的缝隙中蜿蜒而出,贪婪地扑向附近漂浮的、大小不一的死寂碎片!

嗤…嗤…嗤…

溶解与吞噬的声音在死寂中如同恶鬼的低语!一块块碎片残骸在幽蓝丝线的缠绕下迅速消融、湮灭,化作精纯的、冰冷的幽邃能量,被源源不断地输送回碎片深处那被禁锢的凶兽口中!依附的碎片外壳,那些被星辰之力冻结的裂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扩张!冰晶封印的表面,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

【警告!核心…封印…结构…劣化…】

【…外部…能量…污染…摄入…】

【…意识载体…同化…进程…激活…】

碎片冰冷的提示音,带着一种诡异的、被“污染”的杂音,在林默沉寂的意识边缘响起。每一次提示,都伴随着那被吞噬同化的、属于其他碎片的冰冷死亡信息碎片,强行灌入他本己千疮百孔的感知:

【…熔炉熄灭…星环崩解…】

【…母舰残骸…坐标…遗失…】

【…协议…终末…执行…失败…】

【…归葬…无门…】

这些破碎的、带着无尽绝望的文明终末信息,混杂着咒噬能量冰冷的吞噬,如同肮脏的淤泥,不断冲刷、污染着林默意识废墟中最后的那点余烬。他感觉自己正在沉沦,沉入一片由无数文明墓碑碎片构成的、冰冷绝望的泥沼。名为“林默”的存在,正在被这无尽的死亡淤泥彻底掩埋、同化。

“不……”

一个微弱到如同幻觉的意念波动,在淤泥深处极其艰难地挣扎了一下。不是言语,仅仅是一个指向性的、抗拒的意念。它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星火,却顽固地指向那三点悬浮的、冰冷的幽邃星辰。

仿佛感应到了这片坟场边缘越来越活跃的“污染”气息,以及其中蕴含的、那极其微弱却顽固的“非我”挣扎,那三点如同墓碑的星辰,其恒定冰冷的光芒,似乎……聚焦了。

嗡!

三道无形的、冰冷到冻结思维的引力波纹,再次精准地跨越空间,如同无形的探针,瞬间刺入林默依附的碎片之中!

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再是粗暴地压制能量,而是……扫描!如同最精密的验尸官,冰冷地剖析着碎片内部的状态,评估着那被禁锢的咒噬本源的活跃程度,以及……那个依附其上的、正在被污染和同化的“意识载体”的残余价值。

扫描的引力波纹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在碎片内部和林默残存的意识废墟中划过。林默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放在显微镜下的病变组织,每一个细胞都被这冰冷的意志无情地审视、解析。

扫描仅仅持续了一瞬。

嗡!

三点星辰的光芒同步地、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那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判定。

紧接着,林默“感觉”到了。不是声音,不是意念,而是一种首接作用于这片坟场空间法则本身的、冰冷的指令:

“指令:星骸归葬。”

“目标:污染源载体 – 熵值异常 – 同化进程激活 – 判定:次级清理单元 – 适用。”

“执行:牵引。”

指令下达的瞬间,那三点星辰构成的冰冷三角力场,其边缘区域,一道无形的、带着微弱吸力的引力流,如同冰冷的锁链,无声无息地缠绕上了林默所依附的碎片!

没有狂暴的拉扯,只有一种不容抗拒的、缓慢而坚定的牵引!

碎片连同其上依附的林默,开始在这股冰冷的引力流作用下,缓缓地、无可逆转地……朝着坟场中心,那三点星辰所在的、漂浮着最大最完整同类尸骸的区域移动!

他被“选中”了。

不是作为威胁被清除,而是作为一块尚有“利用价值”的污染源,一块即将被彻底同化的“次级清理单元”,被这坟场的“墓碑”意志,牵引向坟场的中心,执行那名为“星骸归葬”的冰冷仪式!

他最后的归宿,就是融入这片死寂的星骸之海,成为咒噬本能驱使下,永远清理这片坟场的……活体工具!

林默那微弱的抗拒意念,在这冰冷的牵引和内部咒噬本能因靠近“同类”而愈发活跃的贪婪中,如同风中残烛,摇曳着,即将彻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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