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侦探事务所的空气净化器今天格外“暴躁”,呼呼狂风中夹杂着浓郁的柠檬醛和雪松精油味道,力图驱散一切可能存在的糖分分子残余。洛由一远离办公桌核心区,缩在铺着一次性无菌罩的边角沙发里,戴着手套(最新防渗漏款),正以一种解剖外星生物的严谨姿态,用无菌棉签蘸着某种特制除味液,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一根吸管。那是他昨天“不幸”在便利店目睹店员处理过期奶油泡芙时,不小心站在了下风口的“污染纪念品”。
“啧啧啧,废物!你对根塑料吸管比对你祖宗牌位还上心!”唐果果瘫在对面沙发,手机音量开最大播放着《甜蜜陷阱!网红甜点‘云中天使’惊变‘鼻涕虫天使’,老板悬赏十万求真相!》。视频里,一朵本该蓬松梦幻、悬浮在精致糖壳中的棉花糖甜点,在食客面前软塌塌地“漏了气”,糊成一团。“看看这流量!评论都说像你中暑晕倒的德行!废物!这活儿你必须接!十万块!够买一泳池的酒精棉球给你洗澡了!”
“粘稠…发酵…碳水聚合物塌陷污染…”洛由一眉头拧紧,光听描述胃里就一阵翻腾。甜点?意味着高糖、发酵、细菌温床、易腐败!想到那粘腻的口感……他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缩。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急促、带着明显焦躁不安节奏的敲门声猛地响起,像是甜品叉在疯狂敲打玻璃杯!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年轻女声:
“洛侦探!救命啊洛侦探!我的天使……全毁了……订单投诉快把我淹了!有东西……看不见的东西在啃我的云朵!!”
“啃云朵?”洛由一眼前瞬间浮现出被咬烂的、渗出糖浆的恶心画面。“不接!”
“十——万——块——!”唐果果像上了发条般跳起来,连拖带拽把他按在办公桌前(洛由一尖叫着用消毒喷雾狂喷被她碰过的椅背),自己跑去开门。
门一开,一股强劲霸道的甜腻气息如同攻城锤般砸来!
浓郁的香草荚和焦糖奶油熬煮的热香!
新鲜草莓和覆盆子被打成果茸后的微酸发酵感!
昂贵白巧克力融化的丝滑油脂香气!
以及最核心的、无数被打发到极致、充满气泡的蛋白霜/鲜奶油的……蓬松“云朵”气息!
但这股令人愉悦的气息中,却带着一丝失控的焦灼感,如同即将融化坍塌的糖塔。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浆洗得发硬白色厨师服(沾着几抹可疑的红褐色果酱)、围着浅粉色格子围裙的年轻女子——朵拉,“云端蜜语”网红甜点店的老板。她圆脸通红,鼻尖渗汗,几缕微卷的亚麻色碎发被汗水粘在额头,大眼睛里盛满了巨大的惊恐和无助。手里死死攥着一个展示用的方形亚克力盒子,里面躺着一份典型的“事故甜点”——本该坚挺轻盈的糖壳彻底塌陷,粉色的棉花糖软泥般瘫在盒底,表面点缀的食用金箔粘在湿漉漉的糖泥上,如同天使陨落的泪滴。
“洛侦探!您看看!”朵拉的声音带着哭腔,将盒子隔着老远(可能是被洛由一的气场震慑)递过来,“这周……连续六单!全是送到科技园区‘星瀚大厦’高层的订单!我的‘云中天使’……就在送餐员眼皮底下!一出盒……就……就跟被抽了骨头似的……塌了!软了!变成一滩烂泥!客人都说……说闹鬼了!说我的甜点被诅咒了!”她指着盒子,“检查过厨房流程,温湿度控制!包装也没问题!运输更没颠簸!外卖小哥说送到楼下还是好好的,坐电梯上去拿出来拍照时……就……就化了!”她眼圈一红,“订单平台差评都快刷屏了……差评都说……说像……像一坨……”
“像一坨消化了一半的粉色棉花糖呕吐物!”唐果果在一旁精准补刀。
“呕……”光听这描述,洛由一喉咙里发出一声真实的干呕!他下意识地想远离那个展示盒(仿佛里面的甜点残骸是活的生化武器),但侦探本能强行压制了生理厌恶。他皱眉盯着盒子里的“残骸”,糖壳塌陷不是均匀的,边缘有细微的不规则收缩?糖泥表面并非全是水汽凝结,似乎有一层……极其微弱的……油亮光泽?还有一丝……极其淡、被甜味掩盖的……类似热塑料的极微气味?
这些细微的反常,在朵拉和唐果果眼中是绝望,在洛由一眼中则是微妙的扰动信号。
“订单记录……物流路径…精确到时间点…”洛由一强忍着不适,声音透过口罩闷闷传来。
半小时后。“云端蜜语”后厨——甜品的圣地,洛由一的地狱。
踏入厨房的瞬间,洛由一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粘腻的糖浆漩涡!
烤箱余温混合着新鲜出炉蛋挞的黄油焦香!
冷藏鲜奶油搅打的冰冷奶腥气!
发酵面团散发出的微醺酵母味!
新鲜水果切割后流出的汁水混合果酸!
消毒水被顽强盖过的微弱尾调!
无数种糖分、油脂、蛋白质分子在空气中疯狂热舞!
每一丝气息都像小爪子挠着他敏感的神经。洛由一全副武装:定制款防液体飞溅透明厨师围裙(穿在无菌罩衣外)、特制防滑防油污硅胶鞋套、口罩升级为带主动送风呼吸过滤面罩(嗡嗡作响)、医用级一次性丁腈手套外面还套了一层防油布指套!手里紧紧攥着消毒喷雾和便携式环境记录仪(湿度、温度、挥发性有机物)。
朵拉和小学徒们看着这位如同准备登月的“甜点督察官”,大气都不敢出。
洛由一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整洁的操作台、恒温恒湿的发酵箱、急速冷冻室。流程看起来确实规范。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打包区——一份准备送出的“云中天使”半成品:坚挺的透明圆形糖壳悬在特制纸托上,里面填充着轻飘飘的粉色棉花糖“云朵”,顶部点缀着金箔。
他示意朵拉再现打包过程(全程录像)。
动作精准:冷藏取出棉花糖主体→罩上预制糖壳→精密锁扣(确认密封良好)→装入充氮特制保温袋→再放进带冰块包的派送保温箱→关上箱盖(磁吸锁扣确认)。
“密封良好…低温恒温…运输全程监控无颠簸…抵达后现场塌陷…”洛由一在心中默念。排除温度和物理震动。那问题只能是……
“星瀚大厦。”洛由一发出带着电音滤声的指令,“样品送检…这单…我要跟全程。”
唐果果:“废物!你是想去‘星瀚’顶层观光顺便吐人老板桌上吧?”
“星瀚大厦”——本市最高端的科技研发中心之一,流线型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洛由一坐着朵拉的粉色小电驴(洛由一坚持戴头盔外加保鲜膜裹座椅),像个被绑上糖果火箭的宇航员,全程闭眼、捂鼻、身体僵硬,首到抵达目的地楼下。
外卖骑手小王(专门负责星瀚区的高端外卖员)己在楼下等候,带着那个粉色的保温箱。他出示了订单信息:“洛……洛顾问?这箱‘云端天使’,保温记录仪全程绿标,2度恒温,箱体无任何震动颠簸记录。”
洛由一示意:“开箱,取货,送上去,到客户门口再取出打开全程录像。”
小王点头,麻利地开保温箱→开保温袋→拿出那个承载着“天使”的亚克力展示盒。一切完好。盒内棉花糖蓬松,糖壳晶莹剔透。他盖上盖子,刷卡进入电梯。
洛由一紧随其后(保持距离)。唐果果兴奋地举着手机准备录像。朵拉紧张地绞着围裙。
电梯高速平稳上升。
“目标楼层:42层。目标公司:幻动科技(游戏引擎研发商)。”小王念叨。
电梯内部光洁如镜,运行平稳无感。只有LED显示屏数字飞速跳动和极其轻微的气流声。洛由一全神贯注盯着保温盒,空气记录仪数值稳定。
突然!
电梯内的空调出风口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嗡——!”似乎是个微小电流的启动声?
非常轻微!几乎被忽略。
但在近乎真空般的关注下,洛由一的感知被无限放大!这微弱的电流声?他目光猛地扫向空气记录仪的VOC(挥发性有机化合物)读数区——数值似乎产生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微弱的……尖峰脉冲?!紧接着又恢复到正常基线?!
脉冲?!
什么情况?电梯环境怎么会突然有VOC脉冲?
而且几乎是同时!
洛由一那超敏的嗅觉似乎捕捉到……一丝几乎不存在的……类似于通电金属元件快速升温产生的……微弱臭氧混合着塑胶的灼烧感?!
这气味转瞬即逝!混杂在电梯的清洁剂味道里,几乎无法捕捉!但在洛由一的“污染雷达”上,这点异常如同黑夜里的火星般醒目!
“叮!42层到了。”电梯门滑开。
小王捧着保温盒走出,快步走向幻动科技的玻璃门(门厅角落有绿植装饰)。朵拉紧张地跟在后面。
在幻动科技前台明亮的光线下,小王礼貌地请前台小姐签收,然后小心地打开保温盒盖子,准备为顾客展示这价值不菲的甜点——
就在盒盖开启的瞬间!
小王猛地瞪大了眼睛!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发出一声低低的:“……卧槽?!”
保温箱里——
那本该坚挺梦幻的“云中天使”!
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摁了下去!
华丽的透明糖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软化、塌陷、融化!
里面的粉色棉花糖“云朵”如同失去了支撑,无声地垮塌、凝结!
仅仅十几秒!
刚才还完美的艺术品,就在摄像头(唐果果拍)、所有人眼皮底下——塌成了一坨粘稠、半固体的……粉红色“甜酱糊”!!
“不——!!!”朵拉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捂住了脸。
前台小姐嫌弃地皱起眉头,后退一步。
小王手足无措地抱着盒子。
洛由一站在这“天使陨落”的惨剧前,却如同石雕!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个尚未完全融化的塌陷糖壳边缘!在明亮的室内灯光下,那融化的部位……果然呈现出一层极其微弱、油亮水滑的反光光泽! 混合着那丝若有若无的热塑料/臭氧味!
他的大脑超速运转:电梯里的微弱电流声!短暂的VOC脉冲信号!糖壳异常融化的光泽!特定的塌陷地点(全是高层研发公司)!最关键的是:糖壳成分!现代分子甜品常用增稠定型剂中常常含有……食用级别的离子化合物(如黄原胶、卡拉胶中的钙、钠、钾离子)!
“电磁场……涡流…发热?…电离反应?”洛由一的声音如同梦呓般轻吐。
“说人话废物!”唐果果放下手机。
但洛由一没理她。他猛地掏出手机(隔着两层面膜般的防护),手指飞快打字搜索:“星瀚大厦 新型环保电梯驱动技术”。
结果跳出:
[本地新闻]:星瀚大厦完成全球首批“全频段主动噪声抵消静音电梯”改造!采用新型电磁反向波驱动系统(含专利变频磁场发生器),实现极致安静乘坐体验…
发布时间:约三个月前。
“……呕……”一股反胃感再次冲上喉咙。不是恶心,是极度的兴奋和恐惧交织!变频磁场发生器?!涡流感应?!离子溶液?局部发热?!
“走!”洛由一猛地转身,对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朵拉和小王低吼(声音发飘),“回去!我要你们‘云中天使’糖壳溶液里……所有添加剂的具体成分列表!精确到原子!”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按压胸口(那里因激动而剧跳),但在半空中猛地停住——手上戴着特制的防油布指套(外层还戴了丁腈手套),而指套表面沾着一点点……从电梯按钮蹭到的、极其微小的——灰尘颗粒?
“呃啊——!污染体!!!”洛由一如同被电击,瞬间从破案的激动状态切换回高度恐惧!他整个人僵住!惊恐地盯着那指套尖端的细微灰尘,如同看到了外星病毒!
他猛地抬手狂喷消毒液!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并且精神高度紧张),一个哆嗦——
噗呲!
一股强大的消毒喷雾流,精准无误地……喷在了外卖骑手小王手里的、那个装着“天使残骸”的保温盒盖子上!
薄雾覆盖了塌陷的“甜酱糊”,将本就狼狈的画面“滋润”得更加湿漉漉……
“……” 朵拉和小王惊呆了。
“废物!你瞄准点!人赃并获(罪证)你毁啊!”唐果果跳脚。
洛由一喘着粗气,看着被喷雾沾染的证物盒,脸上没有任何歉意,只有对指尖污染的无比焦虑和……一丝因找到线索方向而强制冷静的扭曲表情:
“初步污染控制……物证深层检测需提取样本……成分列表!快!回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