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轩那声毒蛇吐信般的“嗬”气音,裹挟着昨夜裹尸布里那份绝望挣扎的黏稠想象,在米乐耳膜深处嗡嗡作响,经久不散。审讯室冰冷的强光下,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上凝固的残酷平静,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咆哮都更让人不寒而栗。一个杀人者,对自己的手段报以旁观者般冰冷嘲弄的评价,甚至还带着一丝…沉浸式的回味。
“他刚被‘绳’套住……正在……挣扎呢……”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沉重的铅块,狠狠砸在潘擎深潭般的意识里,搅动起无声的漩涡。“绳”套住……“挣扎” ……在刺耳童谣变调的信号响起之时……
一个巨大的物理模型的轮廓,在他精准如刻度的思维中被瞬间加固、点亮所有连接的节点——**声音信号触发→隐藏驱动装置启动→特殊涂层麻绳束瞬间收紧→“套住”同时引发高速摩擦→产生高温→灼焦裹尸布→致人死亡……**
但,“绳” 在哪里?一个高速摩擦后被潘擎亲手证实的聚酯熔融物和碳化麻纤维末端…那东西在完成任务后就像水汽一样……蒸发了?!
痕检实验室的灯光被调到最亮,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新开封塑料密封袋的气息,冰冷洁净得毫无人间烟火气。中央巨大的不锈钢试验台上,分门别类陈列着罪恶的碎片:从裹尸布上刮下的那份混合着聚酯熔融物与碳化麻纤维的焦痕样本,静卧在无菌载玻片上;那块来自鬼屋现场墙角,印有特殊凹痕褶皱的黑色橡皮泥;以及那个从吴明轩工具箱底层夹层里搜出的,沾染麻屑、带着刮擦痕迹的深黄色劣质蜂蜡块;还有那罐灰色、瓶身潦草写着“PET”的聚酯喷剂。
林语薇将一截刚从市场上寻来的同规格粗黄麻绳剪下一段,平铺在另一块洁净的不锈钢板上。潘擎带着极薄的乳胶手套,左手稳稳地捻起一小块从证物蜡块边缘切下的碎屑,右手拿起那罐聚酯喷剂。他动作精准而审慎,如同在进行一场关乎生死的精密手术。喷嘴对准麻绳表面一按——
“嘶……”
一层带着刺鼻微酸气味的灰色细密雾状物均匀地喷洒在粗糙的麻绳表面。这层微细液滴迅速浸润、附着,在干燥的实验室空气中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固化,在麻绳粗糙的表面附着一层半透明的、闪烁着廉价塑料光泽的微硬薄膜。这薄膜脆弱易碎,透着一股人造的廉价感。
接着,潘擎用镊子夹起那块小小的蜂蜡碎屑,小心翼翼地靠近麻绳表层尚未完全固化的聚酯膜上。指尖用极其轻微却又精准无比的压力,像工匠修补名贵瓷器般,将那小块蜂蜡按压、抹平在聚酯层之上。蜂蜡的油脂与聚酯的粘附性似乎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亲和力,瞬间融合、摊开、凝结,形成一层更厚实、更光滑的覆盖膜,将下方的聚酯层密封裹缠其中。这融合后的涂层呈现出一种浑浊微透的蜡质光泽,像一层凝固的油脂覆盖在绳索的表面,触手微凉滑腻。
“覆盖厚度……预估与尸检颈部压痕中残留物的分布密度符合。”潘擎声音极低,更像是在对空气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他将这根特殊处理过的麻绳一端牢牢固定在不锈钢台边缘的夹具上。然后,他拿起实验台上准备好的模拟物——一片干净的、的白色纯棉布条——模拟那被血水浸润的裹尸布。
他将布条的另一端紧紧缠绕在电动牵引机的转轮连接臂上。转轮连接的电机功率被调整至最小档位,以保证瞬间启动的初速度足够高,扭矩足够猛烈。而控制电机瞬间启动的开关线路,被临时接入了旁边一台正在无声播放着《十个小黑人》 音乐的劣质旧手机——连接着一个简陋的小喇叭。
布条的位置被精心调整,使其在电动牵引机启动时,将以特定角度、极其短暂(计划只持续1秒)且高速地滑过被固定住、涂有蜂蜡-聚酯涂层的麻绳束某一段表面。潘擎的目光在麻绳、布条、牵引电机、音乐播放开关之间来回移动,像将军最后一次检查战场沙盘。
实验室里静得只剩下那台劣质旧手机喇叭里传出的、被刻意调高音量显得格外刺耳的童谣声:
“十个小黑人, 出去吃饭; 一个呛死了, 还剩…九个……”
潘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死死锁定在手机屏幕上滚动的歌词时间线上,手指悬停在那个同步控制电机启动的绿色按钮上方。
当歌词唱到“呛死了”那个词句时——
他手指猛地按下开关!
“咿——!!”
就在歌词唱到那个字眼的瞬间,手机喇叭里的音调如同被无形的手狠狠掐住再撕扯拉伸,爆发出刺耳到令人牙酸的撕裂变调声!仿佛魔鬼在用指甲刮擦玻璃!
这声电信号刺激的尖叫传入控制电路的瞬间——
“嗡——!”
电动牵引电机发出一声低沉怒吼,连接的转轮如同被魔咒催动,以远超设定的狂暴力量瞬间疯狂旋转!缠绕在转臂上的白棉布条被一股沛然巨力狠狠拽出!
“嗤啦——!!!!”
一声短促、剧烈、令人心惊肉跳的纤维剧烈摩擦声炸响!
白色的湿布条以肉眼几乎无法跟上的高速、带着足以撕裂空气的劲道,猛然扫过下方那段被夹具牢牢固定住的、涂满了特殊涂层的麻绳束表面!
摩擦点瞬间爆出一抹细微却极度骇人的亮红色!
高温!!!
布条扫过!转轮强制停止!
潘擎的手如同手术刀般瞬间探出,精准地切断了所有电源。
一秒的时间。短暂如幻影。摩擦点的亮红色转瞬即逝。
但现场残留的景象,却足以让任何见证者倒吸一口寒气!
只见那条被高速剧烈摩擦过的白色棉布内侧(模拟裹尸布接触皮肤的内侧)对应区域,赫然出现了一道长约十几厘米、宽约1.5厘米、呈现出极其清晰、如同细小齿轮咬合印痕般的深褐焦灼带!
在实验室强光下细看,这焦灼带内布满了无数微小的、熔融后再凝固的塑料状黑色硬痂颗粒(模拟聚酯熔融物),其中镶嵌着无数极其微小的、焦黑碳化的断裂麻纤维头(模拟碳化的麻纤维末端)。触手坚硬、粗粝。形态、成分、微观结构……与从真正裹尸布上提取的焦痕样本几乎完全一致!
而再看那条被摩擦过的蜂蜡-聚酯涂层麻绳束表面——在摩擦发生的那一段区域内,那层原本覆盖在表面的、浑浊微黄的蜂蜡涂层赫然消失了!下方那层半透明的、廉价的聚酯硬膜层表面呈现出一种极其特殊的、仿佛被高温瞬间熔蚀过的坑洼纹路,紧接着——
“咔……咔……咔……”
极其轻微、却清晰入耳的碎裂声从那段涂层绳束上响起!
在那焦痕形成的短暂高温冲击下,再加上剧烈的物理摩擦牵引力——那覆盖在绳索表面的、经过处理的聚酯层如同风干过度的劣质琉璃,竟然沿着摩擦瞬间形成的高温应力线,自行崩裂、瓦解、碎裂成无数极其细小的微尘颗粒!这些粉尘状的聚酯碎片纷纷扬扬、细小如沙地从绳索表面脱落,飘散在空气里,只在绳子上残留下几道极其粗糙、如同劣质模具压痕般、呈现出明显波浪状凹槽的基底沟壑!
这条沟壑的轮廓,清晰地重现了尸检照片上死者颈部那诡异的波浪状皮肤压痕!
“绳”在成型、完成杀戮之后,其外层的“凶器核心标识”,通过聚酯层的自毁机制,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点难以捕捉的粉尘,和一根看起来只是普通粗糙、带着天然绳索沟壑的麻绳!
嗡——!嗡——!
潘擎口袋里的手机在刺耳的碎裂声余韵中剧烈震动起来。
他迅速接起,是米乐的声音,语气急促如战场通讯:“潘擎!吴明轩那老东西的采购单查到了!赵明海挖出一年前一笔打给‘城西机械模型定制加工小作坊’的高价账目!发票上写的是‘剧团提线木偶滑轮传动系统修复升级件 - 特效备用件’!那作坊老板确认:‘奇乐游乐园吴工’私人定制了一套加高扭矩、超静音设计的迷你滑轮组!体积小但牵引力贼大!那尺寸……跟你推断的支架接口正好对得上!”
米乐的声音带着一种猎手锁定目标后的冰冷杀气:
“他还有个底牌!沈青鸾自杀当天现场唯一的目击者!剧团清洁工刘姨!被安置在西港区老纺织厂社区的保护房!我们布控的外围刚反馈——凌晨西点,有伪装煤气抄表员的神秘人靠近!意图不明!”
潘擎的目光骤然锁紧:“时间节点?”
“老吴被我们带走突审前后!很可能是灭口!他昨晚杀人前就知道!这计划从一开始就……有收尾!”米乐的声音斩钉截铁:“老陈!西港!包围圈!立刻!马上!那老东西的杀人工具还没销毁!肯定在他手里!要再拉一个活人进他这场复仇戏!”
林语薇的手,在实验尘埃落定的死寂中伸向旁边的显微操作台。她将载玻片对准光源,目光死死盯着操作臂下方,镊子尖端小心翼翼地拨弄开几片在强光下几乎透明的微小薄片。那是从死者游彬指甲缝隙深处,如同在生命最后绝望抠抓中残存的微痕中,历经数道精密工序才最终筛选出的极其微小的晶体碎片。它们混杂在血液凝固块和皮肤组织碎屑里,小到近乎虚无。
偏光显微镜的高倍镜头下,那些几乎不可见的碎片陡然显露出棱角分明的轮廓。棱角尖锐,内部分子排列杂乱无序。
林语薇将另一份样本放在旁边的载玻片上——那是从吴明轩工具箱底层搜出的聚酯喷罐内部残留物提取的凝结晶体。两台显微显示器的画面同步放大!
结构!
折射率!
红外光谱峰位!
X射线衍射特征峰!
所有数据的吻合度,如同两枚出自同一个冰冷模具的残酷印章!
林语薇清冷的声音像审判法锤敲落:
“死者右手中指、无名指指甲缝深处残留异物。成分分析……100%匹配嫌疑人吴明轩持有的聚酯喷剂残留晶体结构。其表面附着有微量碳化麻纤维残留及…蜂蜡基质分子层。”
铁证!
物理模型与生物证据完成了最后的、冰冷的绞索闭合!
黎明的西港区,天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灰蓝。老纺织厂社区在破败中苏醒,陈旧的苏式居民楼如同剥落的灰色巨兽匍匐着。狭窄蜿蜒的巷道里湿漉漉的,到处是积水洼,混杂着垃圾腐烂的酸味。空气中悬浮着细密的、工厂烟囱飘来的不明灰烬,落在湿漉漉的路面上,像一层肮脏的雪。
七号楼一单元301室。沈青鸾自杀案唯一目击证人刘姨,一位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脸上刻满愁苦皱纹的老妇人,正蜷缩在用家具临时加固后的破旧沙发上发抖。客厅只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将窗外那如同巨兽眼睛般窥视的防盗窗影子,长长地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随着冷风摇晃。茶几上的报警遥控器指示灯微弱地亮着红光。门口传来负责保护她的年轻警员低低的说话声。
她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一尊蒙尘的木质圣母像,眼神里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喃喃自语:“索命的轮子……索命的轮子……要来了……我看见了……青鸾脚底下……有轮子印儿……”
破晓前最寒冷的死寂中——
“叮……铃铃……”
清脆、突兀的金属滚珠在硬质表面轻微弹跳滚动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单元铁门板……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钻了进来!
沙发上的刘姨猛地一颤!浑浊的老眼瞬间瞪大,爆发出近乎狂乱的恐惧光芒!嘴巴张开,却只能发出无声的嘶气声:“轮……轮子……轮……”
“噗通!”保护她的年轻警员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猛地起身撞到什么东西的声音在客厅响起,紧接着是他压低但急切的对讲呼叫:“报告!目标房间门口有可疑声响!请支…”
声音戛然而止!
“咚!噗!”
一声沉重的闷响,紧接着是重物软倒在地毯上的摩擦声!
门口……没动静了!死一般的寂静!
客厅的昏黄灯光不安地闪烁了一下。
刘姨筛糠般地抖了起来,死死抱着圣母像缩进沙发最角落,喉咙里嗬嗬作响。轮子……要进来了……像吊死青鸾的那个一样……
米乐的车队如同狂暴的钢铁巨兽冲入狭窄的街区,刺耳的刹车刮擦着湿漉漉的路面。他一脚踹开车门,人己如猎豹般扑进七号楼黑洞洞的单元入口!“老陈!封所有出口!所有人!枪在手!准备!”他的咆哮在狭窄楼梯间轰响。
潘擎的金属义肢承重关节在湿滑的楼梯上发出沉重的“笃笃”声,节奏稳定得如同命运倒计时的钟摆。越接近三楼,空气中那股……机油?塑料燃烧过的微酸气?的混合气味就越发浓重。
方子彤如同幽灵般潜行在米乐身侧,她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亮得瘆人。
301门外。负责保护的警员面朝下倒在地上,后脑勺一个渗血的鼓包。门锁……被打开了?!不是撬开的!门扉虚掩着!那丝微酸、机油的气味,正是从门缝里溢出的!
米乐猛地侧身,肩背狠狠撞开房门冲了进去!
昏暗的光线下,客厅一片狼藉!简易路障家具歪歪扭扭地移位散开。年轻警员倒在门口失去知觉。角落的沙发上,惊恐如兔的刘姨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神发首地死死盯着……厨房的方向!
“呃……嗯嗯……!”刘姨喉咙里发出窒息般的呜咽,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警报声!她的脖颈处……赫然缠绕着一段极其纤细、几乎透明的……鱼线?!鱼线的末端隐没在厨房的黑暗门洞里!她在被无声勒颈!力量极大!
“厨房!”米乐低吼,枪口瞬间指向那片黑暗!他看见了黑暗中……厨房吊顶角落通风口栅栏……被拆开了?一根加粗的线缆从里面垂下来,连接着……
黑暗中猛地爆发出尖锐刺耳、撕裂魂魄的声音!正是那变调的《十个小黑人》童谣旋律!那个撕裂点——“上吊了”的词句!
“咿呀——!!!”
就在那变调撕裂音炸响的刹那!
“嗡!!!”
厨房深处猛地响起一声沉重而诡异的、仿佛轴承开始疯狂旋转的低频启动声!嘎吱嘎吱吱——! 绳索高速收紧的摩擦啸叫如同鬼哭!
“呃——!”沙发上的刘姨脖颈瞬间被勒紧!整个人甚至被那巨大勒力扯得离地向黑暗中拖拽!老脸瞬间涨紫!
“操!”米乐和身后扑进的陈锐锋同时开枪!“砰砰!!” 枪火瞬间撕裂昏暗!子弹不是射向黑暗,而是精准射向头顶那条绷紧的鱼线轨迹!
“啪!” “叮当!”
第一枪精准打断鱼线!刘姨整个人重重摔回沙发角落。第二枪击中了厨房角落某处,爆出一团金属撞击的火花!
一个矮小佝偻的身影猛地从厨房冰箱与墙壁之间那狭窄的阴影缝隙里窜了出来!正是吴明轩!他手里赫然抓着那支灰色聚酯喷罐,对着刚刚勒断落地的鱼线断口狠狠一喷!
他眼中再也没有伪装出来的麻木平静,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路的困兽的狠毒!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住倒地的刘姨和如潮水般涌入的警察,眼神疯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轮子没停!你们迟了!轮子自己转!轮子要带走……”
就在这时——
一个带着冰冷金属气息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侧翼!不是米乐,不是陈锐锋!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带着致命的预判!是潘擎!
吴明轩猛地将喷嘴转向扑来的潘擎!试图再次喷出那粘黏束缚的聚酯雾!
但潘擎的动作更快、更冷、更精准!他那覆盖着黑色手套的左手如同闪电般精准探出——没有去抓吴明轩持喷罐的手腕(那很可能被喷中粘连),而是如铁钳般、用最稳定精确的力度猛地掐住了吴明轩右手手肘后方三寸那个控制整个小臂和手腕发力的麻筋穴位!
“呃啊!” 吴明轩只觉得一股瞬间爆发的、让他整条胳膊都失去控制力的剧痛酸麻感猛地炸开!手腕如同被抽掉骨头般猛地一软,那支喷罐脱手而出,铛啷滚落在地!
与此同时,潘擎的重心微妙下沉,金属义肢的液压制动系统爆发出远超他自身体重的瞬间支撑力!腰部与右膝协同猛地发力一顶!不是硬撞,是极其精妙角度的一个切力侧靠!
“砰!”
“呃!” 一声沉闷结实的撞击声!
吴明轩整个人就像被一根精准发力、毫无声息的攻城槌擦身而过,身体完全失控地侧摔出去!后腰狠狠撞在厨房冰冷的灶台上!剧痛让他蜷缩在地,如同破口袋般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潘擎的身影己稳稳站定在厨房门口。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地上抽搐的吴明轩,深褐色的眼眸如同探照灯般,穿透枪口硝烟和散落的家具,精准地射向厨房吊顶刚刚爆出火花和“嘎吱”声的通风口位置!
那被粗暴拆卸开的通风口深处——
微弱的蓝色电火花还在“滋滋”跳跃!
在吊顶隔层那狭小、黑暗的空间里,在几缕垂落缠绕的电线中间,一台巴掌大小、通体漆黑的金属微型减速电机如同被囚禁的恶灵,此刻正发出低沉“嗡嗡嗡……”的诡异运行声!
电机的输出轴上,固定着一个同样小巧的、布满锈迹和油污的钢制传动轮毂。
轮毂上……缠绕着一圈圈绷紧的、沾染了污迹的粗黄麻绳!
而此刻,没有任何外力的牵引下——那个轮毂,正带着那根粗麻绳……
在……诡异地……
自己……顺时针……转动着!
一圈……一圈……
如同地狱入口,无声开启的绞索转轮!
米乐冲到电闸前,猛地一把拉下!所有电路瞬间切断!通风口那诡异的微型电机嗡鸣骤停!客厅的灯光也随之熄灭!整个房间陷入短暂的、如同坟墓般的死寂黑暗。
只有窗外渐渐亮起的、充满绝望铁灰色调的黎明微光,凄惶地映照着——
厨房吊顶通风口里……
潘擎冰冷锐利如刀锋般的、锁定电机的目光……
沙发上濒死的证人……
倒地失去意识的手下……
蜷缩抽搐的犯人……
客厅里凝固如雕像般持枪戒备的队员……
还有那根在黑暗中停止了转动、却依旧如同毒蛇般盘踞在轮毂上的索命麻绳!
死亡齿轮咬合的咔嚓声,仿佛依然在所有人耳边无声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