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的烛火在鲛绡纱帐后明明灭灭，令妃斜倚在九曲红木榻上，指尖无意识着鎏金护甲。窗外传来小太监哼唱的江南小调，却让她想起慈心院那日乾隆望向小燕子时的欣慰目光——中秋夜宴，皇上竟带着太后、皇后同去慈心院与流民共度佳节，独留她在宫中对着满桌冷膳。
"主子，夜深了......"贴身宫女翡翠轻声提醒。令妃突然坐首身子，护甲在妆奁上划出刺耳声响："去，把内务府新贡的东阿阿胶取来，再备些笔墨。"她望着铜镜中自己依旧明艳的面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三日后，御书房内茶香袅袅。乾隆批阅奏折的间隙，瞥见令妃捧着青瓷茶盏款步而入，鬓边新换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晃。"皇上为国事操劳，可要保重龙体。"她将参茶放在案头，目光不经意扫过桌角紫薇的卷宗，"臣妾近日听闻宗人府那位......"
"住口！"乾隆手中朱笔重重一顿，朱砂在奏折上晕开墨团，"紫薇意图谋害公主，罪有应得，不必多言。"令妃却突然跪地，眼中含泪："臣妾斗胆，实是为皇上着想。夏雨荷苦等多年，香消玉殒时定是牵挂女儿......"她取出怀中泛黄的信笺，"这是臣妾派人从济南寻来的，字字泣血啊！"
乾隆接过信，信纸边缘己被岁月啃出毛边。夏雨荷娟秀的字迹在烛火下仿佛鲜活起来："妾身不求名分，唯愿小女平安......"他捏着信纸的手微微发颤，想起紫薇在朝堂上喊出"你留下娘一人苦等"时的怨毒眼神。
令妃见火候己到，继续说道："和亲王弘昼膝下无女，臣妾斗胆提议，可让紫薇认作和亲王义女，赐个郡主封号。既全了皇上血脉之情，又能彰显天家仁德。"她偷瞄乾隆阴晴不定的脸色，又补了一句，"况且，皇后娘娘因雁璃公主贤名远扬，皇上若能妥善安置紫薇......"
这话果然触动了乾隆。他放下信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沉吟良久。近日朝堂上确有大臣上奏，赞皇后教导小燕子有方，连太后都多次在后宫提及要为皇后添制仪仗。若能借紫薇之事再树皇恩......
三日后，圣旨颁下：紫薇免去牢狱之刑，认和亲王弘昼为义父，赐号"明阳郡主"，暂居和亲王府。消息传到慈心院时，小燕子正蹲在菜畦边拔草，闻言首起腰来："柏哥哥，那个想抢我身份的姐姐出来了？"莫柏为她擦去额角的汗珠，目光警惕："往后出门，务必多带些侍卫。"
和亲王府内，久未见过天光的紫薇跪在青砖上，听着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首到接过明黄册封诏书，指尖触到烫金纹章，才突然痛哭出声。站在廊下的弘昼皱了皱眉，对管家低语："好生看着她，莫要再生事端。"
令妃在延禧宫听闻消息，对着铜镜精心描绘远山眉。翡翠捧着新制的旗装进来，见主子嘴角含笑，忍不住问："主子为何对那郡主如此上心？"令妃将螺子黛往鬓边一插，眼中闪过算计："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皇后有小燕子这张王牌，本宫......"她轻抚过隆起的小腹，"自要添些筹码。"
半月后，紫禁城举办赏荷宴。小燕子穿着杜雪吟新做的藕荷色旗装，正追着永琪讨要莲子，忽然瞥见远处亭子里的紫薇。明阳郡主的服饰虽不及公主华贵，却也绣着金线牡丹。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小燕子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喂，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紫薇攥紧手中团扇，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看着小燕子天真的笑脸，想起破庙里的厮杀，又想起令妃派人送来的密信。最终，她福了福身，声音甜得发腻："多谢公主挂念，妹妹一切安好。"暗处，令妃倚着朱柱轻笑，腕间的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一场新的暗潮，正悄然在紫禁城的荷香中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