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明、周晓白和程建军蹲在布鲁姆斯伯里区的一处灌木丛后,盯着五十米外那栋黑暗的公寓楼。
雨己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寒意。
街灯的光晕中,能看到公寓门口停着一辆警车,车窗里隐约有香烟的红光闪烁。
"有人在蹲守。"程建军压低声音,"至少两个人。"
韩春明观察着地形:"后院的围墙可以翻过去,厨房窗户的锁是坏的——你爸上次喝多时告诉我的。"
程建军猛地转头:"你什么时候..."
"在伦敦的第一晚。"韩春明轻声说,"他问了很多你的事。"
程建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说话。周晓白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我们分头行动。建军去引开警察,我和春明进去找挂钟。"
"太危险了!"程建军反对,"我去拿东西,你们..."
"你爸的公寓你最熟悉。"韩春明打断他,"而且警察看到你会更在意。"
计划简单而冒险:程建军假装醉汉在警车前闹事,韩春明和周晓白趁机从后院潜入。程建军最终同意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瓶威士忌——老钟给的——往身上洒了大半。
"小心。"他最后看了两人一眼,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五分钟后,警车方向传来一阵喧哗。韩春明看到程建军踉踉跄跄地撞上警车引擎盖,用蹩脚的英语大声嚷嚷着什么。两个警察果然下车查看,其中一人还掏出了警棍。
"走!"韩春明拉着周晓白冲向围墙。
后院比想象中难爬。韩春明先翻过去,在下面接住跳下来的周晓白。厨房窗户的锁确实坏了,但生锈的窗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让两人的心跳几乎停止。
公寓里一片漆黑,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息。韩春明打开小手电,光束扫过地板上的粉笔轮廓——那是警方标记的...尸置。
周晓白倒吸一口气,韩春明赶紧捂住她的嘴。两人屏息静听,确认没有惊动外面的警察后,轻手轻脚地走向客厅。
壁炉上的挂钟还在那里,永远停在三点十五分。
韩春明小心地把它取下来,翻到背面。
钟壳上有道几乎看不见的接缝,他用指甲轻轻一撬,后盖弹开了。
"有东西!"周晓白小声惊呼。
钟壳里藏着一卷微型胶卷和一张折叠的纸条。
韩春明刚要取出,突然听到前门钥匙转动的声音!两人迅速关掉手电,躲到沙发后面。
门开了,灯光涌入客厅。
透过沙发底下的缝隙,韩春明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和一根象牙手杖。
"搜仔细点。"是菲利普的声音,"中国人一定还会回来找东西。"
另一个人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回答:"己经搜过三遍了,什么都没有。"
"蠢货!"菲利普用手杖敲击地板,"程默临死前给儿子留了信息,一定藏在某个..."
突然,后院传来一声巨响!像是花盆被打碎的声音。
菲利普和手下立刻冲向后门。韩春明趁机拉起周晓白,两人闪进最近的卧室,轻轻关上门。
"是程建军。"韩春明贴在门板上听外面的动静,"他故意制造声响引开他们。"
周晓白颤抖着打开纸条,借着手表微弱的光阅读:"'781215是建国和我约定的密码,对应《金石录》第78页12行15字。答案在归途上。'"
"《金石录》?"韩春明皱眉,"那不是..."
"北大图书馆!"周晓白眼睛一亮,"你爸和你程叔叔当年一定在那里留了线索!"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韩春明迅速将胶卷和纸条藏进鞋垫下面:"我们得走了,趁他们都被建军引开。"
两人从卧室窗户爬出,顺着排水管滑到后院。程建军正被菲利普的两个手下按在地上,脸上血迹斑斑。菲利普站在一旁,用手杖抵住建军的喉咙:"说!你同伙在哪?"
韩春明刚要冲出去,周晓白死死拉住他:"等等!"
她指向院墙一角——一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接近菲利普。借着月光,韩春明认出了老钟的脸!老人手里拿着一根铁管,猛地砸向菲利普的后脑!
菲利普闷哼一声倒地,两个手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老钟迅猛地击倒。程建军挣扎着爬起来,老钟一把扶住他:"快走!车在后巷!"
西人跌跌撞撞地跑出小巷,钻进一辆破旧的福特轿车。老钟猛踩油门,车子咆哮着冲入夜色。
"去...去哪里?"程建军喘着气问,嘴角还在流血。
"安全屋。"老钟简短地回答,"然后安排你们回国。"
韩春明检查了胶卷——是一组复杂的声波频率图和坐标,标注着"南海,北纬12°15′,东经118°07′"。
"矿脉位置..."他轻声说,"难怪菲利普这么疯狂。"
周晓白展开那张被汗水浸湿的纸条:"'归途'...会不会指回国的飞机?"
老钟突然猛打方向盘,车子急转弯进一条小巷:"坐稳!有尾巴!"
后视镜里,两辆黑色轿车正急速逼近。
老钟娴熟地在狭窄的街道间穿梭,但追兵显然经验丰富,始终甩不掉。
"这样不行。"
老钟咬牙道,"听好了,前面路口我急刹,你们立刻跳车!沿着小巷跑到河边,有艘叫'翡翠号'的驳船,说是老钟的朋友!"
"那你呢?"程建军抓住老人的手臂。
老钟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深刻:"三十年前,你爸救过我的命。今天,该我还了。"
没等他们反对,车子己经冲到一个十字路口。老钟猛踩刹车,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走!现在!"
三人滚出车门,跌进路边的灌木丛。老钟的车再次加速,引着追兵驶向相反方向。韩春明最后看到的,是老人从车窗伸出的手——竖起大拇指,就像在说"一切都会好"。
他们沿着潮湿的小巷狂奔,身后传来遥远的撞击声和警笛声。
周晓白的脚踝扭了,程建军半扶半抱着她前进。韩春明跑在最前面,寻找着老钟说的那条河。
泰晤士河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三人气喘吁吁地跑到码头,果然看到一艘锈迹斑斑的驳船,船身上模糊地写着"翡翠号"。
"老钟的朋友?"韩春明对船上一个抽烟的络腮胡男子喊道。
男子眯起眼睛打量他们:"中国来的?"
程建军点点头。男子扔掉烟头,招招手:"上来吧。天亮前开船。"
船舱狭小但干燥,有张简易床和一个小桌子。男子送来热茶和毯子,告诉他们可以休息一会儿。
"老钟会没事的,对吧?"周晓白捧着热茶,声音发抖。
程建军望着舷窗外渐亮的天色:"他是个老特工...知道怎么脱身。"
韩春明检查了胶卷和纸条,确认完好无损:"回国后,我们得立刻去北大图书馆。《金石录》里藏着最后的答案。"
"我爸和你爸..."程建军突然说,"他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周晓白轻轻展开那张纸条,在晨光中仔细端详:"看,这里有个水印...像是某种徽章。"
韩春明凑近看,果然在纸张的角落发现一个模糊的印记——一条龙环绕着指南针的图案。
"这是..."他猛地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从剑桥带来的青铜印章,"一模一样!"
印章底部刻着的声波纹路,在晨光中呈现出奇特的几何图案。
周晓白突然倒吸一口气:"这不是普通的纹路...是微缩地图!"
三人凑在一起,将印章对着光线旋转。
随着角度变化,那些看似杂乱的线条竟然组成了南海诸岛的轮廓!而781215这个数字对应的坐标,正好位于中沙群岛附近。
"海底矿脉..."程建军轻声说,"但为什么要用这么复杂的方式记录?"
"因为这不只是矿脉。"韩春明突然明白了,"这是证明那些岛屿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的证据!S系列文物中的星象图和航海图,记录的是郑和船队的航线!"
周晓白激动地补充:"所以程叔叔和你父亲用生命保护这些——不仅是技术价值,更是国家主权的铁证!"
天完全亮了,驳船缓缓驶离码头。
三人站在甲板上,望着泰晤士河两岸渐渐苏醒的城市。
伦敦塔桥在朝阳中显得庄严而古老,但他们的心己经飞回了大洋彼岸的祖国。
"我们得把这些带回去。"程建军紧握着父亲的印章,"完成他们未完成的事。"
韩春明点点头,望向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