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仰头一饮,“嘶!”辛辣入喉,刺鼻,坠下肺腑,火辣辣的烧。
许闲挤了挤眼睛,哈出一口气。
“啊!”
是的真上头。
渐渐回味,些许微甘。
李青山全程目睹,唇角倾起一丝邪魅。
许闲吐槽:“啥破酒,真难喝?”
嘴上是这么说的,手却一点不松,也没有要还的意思。
李青山鄙夷道:“上好的仙人醉,不会喝就还我,浪费。”
“吹!”
李青山大无语,对牛弹琴莫过于此。
两人吃着肉。
许闲喝着酒。
晚风徐徐,星子轻盈。
李青山打破短暂的宁静,说道:“刚你和那姑娘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嗯?”许闲稍稍一愣,眼神耐人寻味。
李青山回眸一眼,不语,却以确认。
许闲狠狠拽下一块肉,“耳朵这么尖?”
李青山悠然道:“大乘者,可握天地灵气于掌中,明悟天地法则,十里之内,闻蝇鸣,百里之内,听喊声,一眼可见数里外蝴蝶振翅,我,大乘境后期,自问渡劫之下第一剑修,听到你们说话,很稀奇吗?”
许闲先是瘪了瘪嘴,又故作深沉道:
“既然你听到了,小师叔我也不瞒你,我也很苦恼,拒绝得太明显吧,怕伤了小姑娘的心,接受吧,我又不是那随便的人。”
“虽然说,小凝有几分姿色,人也还行,可我辈修士,一心问道,岂能困于儿女情长呢,长生路上多枯骨,女色..呵呵,终究不过只是红粉骷髅罢了。”
李青山嘴角不经意间在月色下抖动了数下。
眼中不耻一闪即逝,忽而望着天,长叹一声,眼中忧郁泛滥成灾。
“是啊!我懂你的感受。”
许闲只觉得莫名其妙,小口的抿了一口酒。
李青山缓低眉,隔空望向许闲,满目忧郁的说道:
“想我当年,刚入山门,和你的情况差不了多少,师姐,师叔,师妹,向我坦露心扉者,不在少数,就连中原的不少仙子,亦要与我结为道侣,都被我一一拒绝了,非我心狠,不识风雅,只是...”
李青山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我修的是无情剑道,也只能负尽温柔了。”
许闲使劲的憋着一口酒没喷出来。
说的真的跟真的一样。
李青山说完,还偷偷瞥了他一眼,像是在期待着什么,许闲差点没绷住。
喉咙一滚,吞下烈酒,怅然道:“想开点,要怪就怪,你我这一副臭皮囊,太过显眼。”
李青山认同道:“确实,天道不公啊!”
二人对视,明面上惺惺相惜。
但心里面,却是各怀鬼胎。
许闲:“小样,小爷我装死你!”
李太白:“太能装了,遇到对手了。”
最后,这一场无形中的较量,以棋逢对手悻悻收场。
李青山觉得自己没输,装不过,单纯就是许闲脸皮太厚的原因。
许闲却觉得自己赢了,因为话题是李青山提的,最后收尾的是自己。
互相装逼间。
肉吃完了,火光间歇,唯余一堆热碳,风吹时,碳红些,风止时,碳暗些...
酒没喝完,许闲却以三分微醺,趁着李青山装逼时,他悄悄把酒壶塞进了袖口。
李青山起身,踱步至崖畔,望着夜下青山,天上星河,突然唤了一声。
“小师叔。”
许闲迷迷瞪瞪,以为自己幻听了。
“你...喊我?”
李青山目不回首,缓缓而道:“你是不是真的怪我,把你带进了问道宗?”
蛙鸣嘹亮,虫鸣声声,气氛突然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许闲不答反问:“你说呢?”
李青山回忆道:“五年前,我山中遇你,窥见你身上隐隐有一道剑意,呼之欲出,我便驻足,在厚道村,观你数日,见你为人和善,机智聪慧,性格沉稳,故此才与你现身一见,欲要带你回宗门修仙,踏长生,却不曾想,被你拒绝了。”
说到此处,李青山干笑一声,“凡人不想修仙?呵呵...我活了快千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听到,有人会这般想。”
许闲往身后挪了挪,斜靠在了身后的大石头上,双手枕在脑后,懒懒道:
“你别误会,我不是对修仙没兴趣,就是单纯的不想吃苦罢了。”
李青山依旧望着天,意味深长道:“是啊,修仙,苦啊!”
话音一顿,他继续唠叨道:“可是长生,力量,这些都是生灵渴望的东西,有人求而不得,有人连求的机会都没有,而你,明明有机会,却不愿,所以我把你给带回来了,我心想,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懂什么呢?我都是为了你好,我想你总有一天,也一定会感谢我的....”
许闲双眼眯起一条缝,不耐烦道:“我说你啰里吧嗦的说一堆有的没得,到底想干嘛,我可不是来听你抒情的,有话首说,别整这些弯弯绕绕的。”
李青山回首,又踱步至许闲身侧,居高临下俯视着他。
许闲有些不自在,“这么看着我干嘛?”
李青山低眉敛目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你刚刚与我说的那些我也承认,你是天才,万中无一的妖孽,以你的天赋,若是在别的宗门,哪怕是三教,我相信那些老不死的,也一定会倾尽一切培养你的,至少你不用喝粥,更不用为了外物发愁,自然也不会深陷那般险地...”
许闲一头雾水,他很想掐自己一下,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做梦?
若是真的。
那就是李青山病了。
李青山却浑不在意许闲怪异的目光,依旧自顾自的说道:
“你身在问道宗,从始至终,并未因顿悟剑碑,取回仙剑而得到资源的倾斜,无外乎多了一个小师祖的名头,在这山里,受人尊重一些罢了。”
“你心里有怨,我能理解,莫说是你,换谁都会如此。”
“可这是剑祖他老人家定下的规矩,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我是,我师傅也是...”
“至于剑祖他老人家为何如此,讲起来太麻烦,你听起来也烦,我便就不讲了,或许将来有一天你会明白..”
“简单说,这就是问道宗的规矩。”
“自立自强,相对公平!”
“我们没有你那样的勇气,去打破规矩,去改变规则,只能遵守...”
“问道宗一首如此。”
“强者庇护弱者。”
“是每个问道宗的弟子都会去做的事情。”
“你刚说的护道者...宗门里确实不曾有过先例,问道宗的规矩,同行时,最强者为弱者护道,不惜豁出性命,不分彼此...”
“所以....”
话到此处,李青山却摆了摆手,“罢了,多说无益,现如今木己成舟,邺城一事,整座天下都知道了你许闲是问道宗的小师祖,一切都以成既定事实,无可更改,不过,你若是不愿出去打打杀杀,不妨如此。”
“恰好我的仙府需要一人照料,你可以住进来,往后吃住的一切花销,由我承担,我每月额外在支付给你一定的报酬,如此一来,你也能安心修炼,无需设险。”
“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