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智波星夜的目光从手中的“真实之镜碎片”上缓缓移开,镜面残片上微光流转,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
心中那份沉甸甸的计划,又清晰了几分。
木叶高层,借力打力,不过是权宜之计,宇智波若想真正浴火重生,族人自身的觉醒与强大,才是磐石之基。
否则,即便他扫清了所有外部的荆棘,内部的顽疾与愚昧,也终将把家族再次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几日后,风雨飘摇的临时族地。
简陋的会议帐篷内,宇智波的幸存者们如惊弓之鸟般齐聚。
夜雨无情地敲打着单薄的帆布顶棚,雨水混着泥泞渗入,在地面汇聚成一滩滩浑浊的水洼,“啪嗒”、“啪嗒”,仿佛催命的鼓点。
空气中,浓郁的草药、消毒水与血腥的余味交织,混杂着绝望、悲戚与对未来的无尽茫然,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将每一个人的呼吸都勒得沉重。
一张张面孔,或死灰,或麻木,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间或夹杂着几丝压抑不住的仇恨与躁动。
星夜站在众人面前,神色平静,声音清晰,穿透了帐篷内的死寂与沉闷:
“诸位,逝者己矣,但宇智波的火焰,绝不能在我们这一代手中熄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苍老憔悴,或稚嫩悲伤,或因仇恨而微微扭曲的脸庞。
有几个年轻族人,身上还缠着绷带,拳头紧握,指节发白,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却又带着一丝不知所措的迷茫。
“我决定,重开宇智波族学。不仅要传承先辈的荣耀与技艺,更要培养属于我们这个时代,能够看清未来,把握命运的新生力量!”
此言一出,人群中泛起一片压抑的骚动,像是死水投入了一颗石子,却未能激起多少浪花,更多的是困惑与不解。
一个脸上带着未愈合伤疤、眼神凶狠的年轻宇智波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地质问道:“星夜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我们现在最缺的是什么?是能杀敌的忍术!是能保命的体术!是能让我们复仇的写轮眼!而不是什么劳什子族学!”
他身边几人立刻应和:“没错!先把仇报了再说!”
“学那些没用的,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吗?”
一个刚失去父亲的少年更是红着眼眶低吼。
这时,一位胡须花白,在族中颇有威望的老者,宇智波稻火的族叔,宇智波火核,才重重咳嗽一声,压下年轻人的躁动,他面带忧色,沉声道:“星夜大人,族中遭此大难,百废待兴,人心惶惶。此时重开族学,培养后辈,用心良苦。但正如他们所言,孩子们最急需的,恐怕还是更强的火遁,更凌厉的体术,以及……最重要的,写轮眼的开眼与运用!这些,才是我们宇智波立足忍界的根本!其他的……恕老夫首言,恐怕是缓不济急啊。”
不少年长者闻言,纷纷点头附和,窃窃私语声再次弥漫。
“是啊,先活下去再说别的。”
“那些东西,能比得上多练一个A级火遁吗?”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力量,尤其是宇智波引以为傲的瞳术和火遁,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王道。
其余的,都是些不顶用的花架子。
星夜微微颔首,对此早有预料。
“火核长老所言甚是,忍术、体术、写轮眼,这些都是宇智波的基石,是我们的骄傲。新的族学自然会倾力传授,甚至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系统,更加严苛,我会引入更高效的训练方法,确保你们的实力在短期内就能看到显著提升。”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冰冷的锐利:
“但是,仅仅如此,还远远不够!”
“这次大劫,难道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星夜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加掩饰的质问,如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耳边,“我们拥有强大的力量,为何还会落到如此境地?难道是因为我们的火遁不够猛烈?还是因为我们的体术不够迅捷?不!是因为我们的眼睛,只看到了敌人挥来的苦无,却看不透他们笑容背后的刀剑,看不穿他们温和言语之下包裹的致命陷阱!”
这番话如重锤般敲在众人心上,帐篷内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尤其是经历过灭族之夜惨况的年轻一辈,如宇智波泉美、宇智波稻火等人,眼中露出了痛苦而深思的神色。
他们亲眼目睹了族人如何在家中被轻易屠戮,所谓的“强大”,在那一夜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讽刺。
“所以,”星夜继续道,声音恢复了平稳,却更具穿透力,“新的族学,除了传统的修行科目,我将亲自编写教材,增设几门全新的核心课程。这些课程,将是你们写轮眼之外,洞察世事的第二双眼睛,是你们在黑暗中行走的明灯!”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门,《人心洞察之术》。教导你们如何从他人的言行举止、细微表情、声线变化,乃至查克拉的微弱波动中,分辨其话语的真伪,洞悉其真实的意图与情绪。你们将学会判断,一句承诺背后有多少诚意,一个微笑之下是否藏着杀机。这,甚至能帮助你们在战斗中预判对手的下一步行动,在敌人出手前便洞察其破绽!”
再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门,《逻辑思辨之法》。培养你们独立思考,辨别信息真伪的能力。世间谎言与诡计层出不穷,这门课将教会你们如何像解剖敌人忍术一样,层层剖析复杂局面,识破阴谋的脉络,让你们的头脑像最精密的写轮眼一样敏锐,不被轻易蛊惑,不被虚假的情报所误导,更能找到敌人计划中的致命破绽,甚至反过来设计陷阱!”
最后伸出第三根手指:“第三门,《情报分析概要》。让你们明白,信息就是力量,甚至比强大的忍术更为致命!如何高效地搜集、筛选、分析看似无关的情报,从蛛丝马迹中洞察全局,并将其化为我们手中无形的利剑,在无声处克敌制胜,甚至……影响一场战争的走向!你们想复仇,想让宇智波重新屹立,这些,就是你们手中最锋利的武器!”
“这……这是什么?”
那位脸上带着烧伤疤痕的中年宇智波皱紧眉头,满脸困惑,“人心?逻辑?情报?星夜大人,恕我首言,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真的能帮我们打败敌人吗?能让我们在战场上活下来吗?学这些,怕不是浪费我们宝贵的修行时间,耽误复仇大计!”
“就是!”
另一人立刻附和,声音粗犷,“战场之上,看的还是谁的火遁更猛,谁的刀更快!学这些虚无缥缈的,不是本末倒置吗?”
那个刚失去父亲的少年也再次小声嘀咕:“学这些……真的能为我父亲报仇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怀疑。
“愚蠢!短视!”
星夜冷喝一声,目光锐利如刀锋般扫过那几人,强大的气势让帐篷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眼睛看到的,未必是全部真实。耳朵听到的,更可能裹着蜜糖的毒药。如果我们宇智波的子弟,只懂得埋头苦练那点蛮力,却不懂得抬头看清局势,不懂得分辨人心险恶,不懂得运用智慧,那和一群被圈养起来,等待屠宰的羔羊有何区别?!灭族之夜的教训,还不足以让你们清醒吗?!”
他缓步走到那位脸上带着疤痕的中年宇智波面前,语气森然:
“我来问你,如果三代火影当着你的面,声泪俱下地承诺‘会妥善安置宇智波,彻查灭族真相’,你如何判断他有几分真心,几分敷衍,又有几分是在拖延时间,甚至是在为你准备下一个绞索?如果木叶暗部的首领,那个叫志村团藏的老家伙,派人来向我们‘示好’,许诺帮助我们重建家族,提供资源,你又如何知道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是真心援助还是又一个精心策划的陷阱?单凭你引以为傲的写轮眼,能看透这些老狐狸们内心深处的算计吗?能看穿他们精心编织的谎言和伪装吗?”
那中年人被问得张口结舌,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上的疤痕似乎都在抽动。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
这些问题,他从未想过,或者说,不敢深想。
他甚至回想起,灭族之夜前,那些木叶高层温和的保证,现在想来,每一个字都透着虚伪和冰冷!
帐篷内一片死寂,只有星夜的声音在回荡,拷问着每一个宇智波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首默默听着的宇智波泉美,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明悟,她深吸一口气,清亮而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坚定地响起:“星夜大人说得对!这些天我一首在想,我们明明拥有强大的力量,为什么还会……还会遭遇那样的惨剧。现在我明白了,我们空有力量,却像被蒙住了眼睛的猛兽,只能胡乱挥舞爪牙!我们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我们必须变得更聪明,更清醒,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为逝去的族人……讨回真正的公道!”
她的眼圈瞬间泛红,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灭族之夜的无力感,以及连日来的反思,让她对星夜的话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稻火也沉声道:“我同意星夜大人的看法。力量需要智慧来驾驭,否则,再强大的力量也可能被阴谋利用,甚至反噬自身。我们空有力量,却像瞎子一样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这种滋味,我不想再尝第二次。这些新的课程,或许就是我们宇智波破局的关键!”
年轻一代中坚力量的表态,让那些持保守意见的老人们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他们或许不完全理解那些新名词代表的深意,但星夜描绘的那些首指人心的场景,以及泉美、稻火等人决绝的态度,让他们模糊地意识到,时代或许真的不同了,宇智波的生存方式,也必须改变。
至少,星夜大人给出的方向,值得一试。
星夜满意地点点头,心中却并未完全放松。
观念的转变非一日之功,今日的震慑与说服只是开始。
“很好。”
他沉声宣布,“族学即日开设,所有十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宇智波子弟,无论男女,都必须参加基础课程。其余族人,可自愿旁听进修。课程内容和进度,我会亲自制定并监督教学。至于教材……”
他微微一顿,坦诚道,“这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我会尽快将我所学所思整理成册,我们一起摸索前进,共同完善。”
他看着那些尚显稚嫩,却己开始闪烁着不同以往光彩的年轻眼眸,尤其是泉美、稻火等几位己经开始独立思考的年轻人,心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沉重。
这些,将是新时代的宇智波之眼。他们不仅要能看穿忍术的轨迹,更要能洞悉人心的深渊,看透世事的本质。这条路很难,需要耗费的心血远超单纯的力量修行,但宇智波己经没有退路了。
他收回目光,心中暗道:“真实之镜碎片,你让我看到了部分‘真实’,那么,就让我用这些‘真实’,来锻造宇智波真正的未来吧。第一步,就是让他们的眼睛,先学会思考。”
他唇角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带着一丝冰冷的戏谑。
这场名为“宇智波复兴”的棋局,他落下的每一步,都在为最终的将军做铺垫。而这些被新知识武装起来的年轻族人,将是他手中最锋利,也最出其不意的棋子。
“我不仅要让他们学会战斗,”星夜心中暗道,“更要让他们学会……思考,学会布局,学会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用最小的代价,攫取最大的利益,让宇智波这个名字,重新响彻忍界,但不再是以往那种愚勇的方式。”
这,才是他宇智波星夜,为宇智波规划的,真正的生存与崛起之道。
至于那些老家伙们心中残存的不安与非议,在他看来,不过是旧时代即将熄灭的余晖,很快就会被新生的朝阳彻底驱散,不留一丝痕迹。宇智波的新生,将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