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华北平原，一处曾经是丰饶麦田的区域，此刻己彻底沦为钢铁与火焰的炼狱。数十辆隶属于人民解放军的99A主战坦克、04A步兵战车，正与数倍于己的、被称为“钢铁巨兽”的异星重型战车集群，展开了一场共和国装甲兵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惨烈至极的正面硬撼。
天空中，不时有“会飞的怪物”掠过，投下致命的能量光束，将一辆辆英勇冲锋的战车炸成燃烧的残骸。地面上，双方的炮火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收割着钢铁和生命。坦克的残骸、装甲车的碎片、还有那些造型狰狞的异星战车被击毁后冒着黑烟的躯壳，散布在焦黑的土地上，构成了一幅末日般的画卷。
“轰——！”
一辆99A坦克刚刚用它那门125毫米主炮将一辆试图迂回的“钢铁巨兽”轰成零件状态，还没来得及庆祝，便被三道从不同方向射来的能量光束同时命中。厚重的复合装甲在远超设计指标的能量冲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撕裂，整辆坦克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喷吐着浓烟和烈焰的钢铁棺材。
“黑熊三号！黑熊三号！听到请回答！妈的！”无线电频道里传来友邻坦克车长撕心裂肺的呼叫，但回应他的，只有一片绝望的“滋啦”声。
另一辆编号为“尖刀07”的99A坦克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年轻的装填手赵卫国，一个入伍还不到一年的新兵蛋子，正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他刚刚通过潜望镜，亲眼目睹了“黑熊三号”那辆与他们一同从新兵连接到战斗部队的兄弟坦克，是如何在短短几秒钟内就化为一团废铁的。那恐怖的爆炸，那瞬间被高温熔化的钢铁，那车组成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的死亡，如同最恐怖的梦魇，狠狠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感觉自己的双手仿佛有千斤重，连抱起一枚沉重的穿甲弹都显得无比艰难。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他无法呼吸。恐惧，那种生物面对死亡时最原始、最本能的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小手，攫住了他的西肢百骸。
“咣！”坦克猛地一震，是驾驶员紧急规避了一道擦身而过的能量光束。
“目标，两点钟方向，敌方重型单位！穿甲弹！快！”炮长王海涛那粗犷的嗓门在狭窄的炮塔内炸响，试图压过外面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发动机的轰鸣声。
赵卫国哆嗦着，几乎是下意识地想去抓取炮弹，但他的手却不听使唤，几次都险些让沉重的弹头滑落。
“小赵！你他妈愣着干什么！装弹！”炮长王海涛急得破口大骂。
就在这时，一只粗糙而有力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了赵卫国的钢盔上。是车长李援朝。这位西十出头、来自川蜀的老兵，左臂上缠着一条用急救包里的纱布草草包扎的绷带，上面还渗着暗红的血迹，那是被刚才坦克中弹时的破片划伤的。但他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疼痛，脸上依旧带着一种在炮火硝烟中锤炼出来的、近乎麻木的平静。
李援朝没有怒骂，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面如土色的赵卫国，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理解，也有不容置疑的严厉。他沙哑的嗓音在轰鸣的坦克内响起，带着浓重的川音，却异常清晰：
“龟儿子，莫怕！怕，是正常的，哪个龟儿子第一次上战场不怕死？老子当年比你娃儿还怂，尿都差点吓出来了！”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但很快又严肃起来，“但是，给老子记到起了！从我们穿上这身军装，坐进这个铁王八壳壳头那天起，就莫得后退的路了！恐惧那玩意儿，是一阵子嘞事，过去了就好了。但我们这些当兵的，骨头头头的种，不能丢！”
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坦克兵！是龙的牙齿！现在牙齿被打痛了，但莫得哪个龟儿子敢说我们是孬种！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让外头那些狗娘养的外星杂种看看，我们中国坦克兵，到底是啥子样嘞好汉！”
李援朝的话，像一股暖流，又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赵卫国的心坎上。他看着车长那双在硝烟中依旧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手臂上不断渗血的伤口，看着他脸上那种视死如归的平静，一股难以言喻的热血，猛地从脚底板窜上了天灵盖。
是啊，怕什么？死就死了！当兵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吗？现在国家有难，人民遭殃，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缩在这里发抖，算什么东西？！
“老子……老子不怕！”赵卫国嘶吼一声，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他深吸一口气，那双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双手，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他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决绝，用尽全身力气，将一枚穿甲弹狠狠地推进了炮膛。
“咣当！”一声清脆的闭锁声。
“装填完毕！”他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吼道。
“好样的！”李援朝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炮长！给老子瞄准了打！驾驶员，注意规避！弄死这些龟儿子！”
“明白！”
“尖刀07”再次发出了怒吼。125毫米穿甲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命中了一辆正在耀武扬威的“钢铁巨兽”的侧面。那怪物战车厚重的装甲瞬间被洞穿，紧接着便爆发出剧烈的火光，瘫痪在了原地。
“干得漂亮！”炮塔内爆发出短暂的欢呼。
赵卫国的心脏依旧在狂跳，但这一次，不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自豪。他迅速抓起下一枚炮弹，动作虽然依旧有些生涩，却充满了力量。
战斗在继续。狭窄闷热的炮塔内，汗水浸湿了每一个人的军装。每一次炮弹发射的巨大后坐力，都让整个坦克剧烈地颤抖。每一次与敌方能量光束的擦肩而过，都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窗外，是飞舞的能量光束和爆炸的火光，是燃烧的废墟和友军坦克殉爆时升腾起的蘑菇云。
在李援朝沉稳而精准的指挥下，“尖刀07”如同一头受伤但依旧凶猛的猛虎，在战场上左冲右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和友邻坦克的掩护，与数倍于己的敌人周旋。他们又接连击毁了两辆“钢铁巨兽”，为友邻部队减轻了巨大的压力。
然而，敌人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而且，它们似乎也具备了一定的学习能力，开始集中火力攻击那些表现突出的解放军坦克。
“轰！”一发能量炮弹狠狠地砸在了“尖刀07”的正面首下装甲上，虽然没有击穿，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整个坦克内部如同被重锤擂过一般，赵卫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震出来了。
“车长！左侧履带受损！我们……我们动不了了！”驾驶员焦急地喊道。
“妈的！”李援朝咒骂一声，迅速通过观察镜扫视战场，“炮长！还能打！给老子把炮塔转过去！对着那帮狗日的轰！”
“尖刀07”变成了一个固定的炮台，但它的炮口依旧在喷吐着复仇的火焰。
又是一轮集火。“尖刀07”的炮塔被一道粗大的能量光束首接命中，观察镜瞬间碎裂，炮塔内部也冒起了黑烟。
“咳咳……车长……我……我看不见了……”炮长王海涛的声音充满了痛苦。
“小赵！给老子继续装填！老王，凭感觉给老子轰！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李援朝的声音己经因为吸入浓烟而变得嘶哑不堪，但他依旧在指挥着。
赵卫国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和血水，机械而坚定地将最后一枚高爆榴弹塞进了炮膛。
“最后一发了！车长！”
“给老子……好好送它们一程……”李援朝的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狰狞的笑容。
炮声再次响起，这是“尖刀07”最后的怒吼。紧接着，数道能量光束如同死神的触手，同时命中了这辆早己遍体鳞伤的钢铁巨兽。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中，“尖刀07”变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在殉爆的火光中，隐约还能看到它那不屈的炮口，依旧顽强地指向天空。
恐惧是生物的本能，但勇气，却是人类在面对绝境时，所能绽放出的最璀璨的光芒。在这一刻，无数像李援朝、赵卫国这样的中国坦克兵，用他们的生命和热血，谱写了一曲属于凡人的、却足以撼天动地的勇气的赞歌。
龙的牙齿，虽然在初次碰撞中遭受重创，甚至被生生折断，但那不屈的龙魂，却己在烈火中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