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西院的暖阁里,陆户部尚书陆远之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滚烫的茶水在白瓷碗中晃出层层涟漪。他身旁的陆夫人紧攥着帕子,绣着并蒂莲的丝绢被揉得不成形状:"老爷,谁能想到这一出?先是玉佩风波惊动圣驾,转眼咱们儿媳就成了十三王爷的干孙女!"
陆远之将茶盏重重搁在檀木几上,震得案头的《户部舆图》都跟着一颤:"我在官场摸爬滚打半辈子,从未见过这般跌宕起伏的场面。"他想起白日里朝堂上,胤祥拍着小燕子肩膀认亲时,乾隆皇帝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背不由得渗出冷汗,"十三王爷此举,看似是宠爱小辈,可圣心难测......"
"您就别瞎琢磨了!"陆夫人急得首跺脚,"咱们儿媳聪慧过人,又得王爷青眼,这分明是天大的喜事!"她起身推开雕花窗,夜风卷着远处飘来的喜乐声涌入屋内,"您听,东院还在摆流水席呢!承霄和燕儿好不容易成了亲,总算是苦尽甘来。"
陆远之望着窗外高悬的满月,思绪却飘回数月前。那时小燕子还只是集市上摆摊的寻常姑娘,每日天不亮就抱着自制的绢花、木雕往朱雀大街赶。有次暴雨突至,他亲眼看见她冒雨收拾摊位,宁可自己淋湿也要护住那些小物件。"这丫头骨子里有股韧劲。"当时他对夫人说这话时,绝想不到她日后会搅起这般风云。
"老爷,您还记得吗?"陆夫人突然开口,"承霄第一次带燕儿回家用膳,她给您布菜时,特意挑了您爱吃的糟溜鱼片。"回忆起那日小燕子局促又真诚的模样,陆夫人眼眶微微发红,"她虽是市井出身,可待人接物进退有度,比那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强多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管家捧着个描金漆盒匆匆而入:"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打开盒盖,明黄绸缎上躺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正面刻着"衔玉郡主"西个小篆,背面则是胤祥苍劲的落款。陆夫人伸手去摸,触到玉牌边缘的缠枝纹时,突然想起小燕子曾说过,自己最爱在书里临摹这种纹样。
"王爷还传了话。"管家压低声音,"说郡主明日要进宫谢恩,让陆府准备准备。"
陆远之着玉牌陷入沉思。十三王爷此举看似随意,实则暗藏深意——既给足了陆家面子,又让乾隆皇帝不好对小燕子的身世深究。更妙的是,"衔玉"二字,既呼应了玉佩奇缘,又暗合小燕子开书铺的雅趣,足见老王爷对这个干孙女的重视。
"备车!"他突然起身,"我要去东院看看。"陆夫人忙跟上:"这么晚了,孩子们怕是己经......"话未说完,脸先红了。陆远之轻咳一声:"我就是去瞧瞧,有没有疏漏之处。明日燕儿进宫,可不能失了礼数。"
两人沿着抄手游廊往东院走去,远处传来宾客们的笑闹声。路过角门时,陆夫人突然拉住丈夫衣袖,指着墙上的爬山虎轻笑:"您看,那些藤蔓白天还蔫蔫的,这会儿被月光一照,倒显出勃勃生机了。"
陆远之望着藤蔓在风中舒展的模样,脑海中浮现出小燕子在书铺里整理书架的身影。或许正如夫人所说,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就像这顽强的藤蔓,总能在困境中找到向上攀爬的力量。而陆家,也因她的出现,迎来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此时的新房内,红烛依旧摇曳。陆承霄拥着熟睡的小燕子,指尖轻轻梳理她凌乱的发丝。窗棂外,月光透过雕花窗纸洒在喜被上,映得"早生贵子"的金线绣字熠熠生辉。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低声呢喃:"我的小郡主,往后的路,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