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着初雪掠过京城屋檐时，衔泥小筑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小燕子倚在软榻上，盯着陆承霄在房里来回踱步的身影，忍不住笑出声："承霄，你都快把地砖走出条沟来了！"
陆承霄闻声僵在原地，耳尖泛红。自太医诊出产期将近，他便将户部事务悉数移交副手，每日守在妻子身边。此刻望着她高高隆起的腹部，想起太医说的"头胎凶险"，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我...我再去看看稳婆到了没？"
"早到啦！"小燕子拽住他的衣袖，指了指外间。雕花屏风后，三位经验老到的稳婆正围着火盆，仔细检查着崭新的棉布、熬好的草药。为首的王嬷嬷笑着扬了扬手中的剪刀："陆公子放心，老婆子接过的生，比您读过的书还多！"
话音未落，永琪带着一队御医匆匆赶来，金丝蟒袍上还沾着雪粒。"皇妹感觉如何？"他掀开厚重的棉帘，身后跟着捧着药箱的太医令。为首的刘太医上前把脉，捻着胡须沉吟："脉象平稳，但还需多加留意。"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慈宁宫的灯笼沿着宫道一路蜿蜒到衔泥小筑。太后裹着狐裘，由晴儿搀扶着快步踏入暖阁："怎么样？怎么不派人通知哀家？"她嗔怪地瞪了陆承霄一眼，转头却握住小燕子的手，"别怕，皇祖母在这儿。"
夜色渐深，小燕子突然皱起眉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陆承霄立刻握紧她的手："疼就咬我！"小燕子却挤出个笑容："你当我是老虎？"话虽逞强，腹中传来的绞痛却让她攥紧了床单。
王嬷嬷神色一凛，示意众人退到外间："时辰到了！姑娘放宽心，跟着老身的节奏用力！"陆承霄被晴儿和永琪架着往外走，仍死死盯着妻子苍白的脸："燕儿，我就在外面！"
产房内，草药味混着血腥味弥漫开来。小燕子咬住牙，按稳婆的吩咐发力，恍惚间听见外间传来陆承霄焦躁的踱步声。记忆突然闪回初见那日——街头少年郎买下她所有的绢花，说"姑娘的眼睛比春日的暖阳还亮"。此刻，那抹温暖的笑意仿佛穿透疼痛，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看到头了！再加把劲！"王嬷嬷的声音带着兴奋。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亮的啼哭划破雪夜的寂静。"是小世子！母子平安！"
陆承霄撞开房门冲进去时，正看见王嬷嬷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小家伙皱巴巴的脸上还沾着血污，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像你，眼睛真亮。"小燕子虚弱地笑着，伸手想要触碰孩子。
陆承霄小心翼翼地接过儿子，指尖颤抖着抚过那柔软的小脸。太后和永琪等人涌进房间，慈宁宫带来的长命锁、御赐的锦缎堆满了桌案。"快给孩子起个名字！"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小燕子望向窗外纷飞的雪花，又看看丈夫温柔的眉眼："就叫陆知遥吧。知天地广阔，遥看万千山河。"她顿了顿，"像我们一样，自由自在。"
雪夜渐深，衔泥小筑的灯火依旧明亮。陆知遥在乳母怀中甜甜睡去，陆承霄拥着疲惫却幸福的妻子，听她讲着孩子刚刚打哈欠的模样。远处宫墙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与屋内此起彼伏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为这个寒夜添上了最温暖的注脚。而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