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银杏叶铺满宫道，金灿灿的叶片在马蹄下簌簌作响。小燕子扶着朱红廊柱，腹中的胎动让她下意识护住微微隆起的小腹。绣着并蒂莲的月白裙裾下，一双绣鞋沾了零星落叶，陆承霄半搂着她，掌心的温度透过绸缎传来："太医说你不宜久站，咱们回房歇着？"
"不成！"她仰起脸，发间翡翠簪子晃出细碎的光，"老佛爷和晴儿从五台山回来了，我这个做孙女儿的，哪有躲懒的道理？"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鸾铃响动，六十西人抬的凤辇拨开晨雾，金丝八宝攒珠髻上的东珠流苏随着颠簸轻晃，太后在晴儿搀扶下缓缓落地。
老佛爷的翡翠护甲划过佛珠，目光如鹰隼般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小燕子隆起的小腹上。晴儿悄悄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民间公主"——数月前还在街头摆摊卖字画，如今却挺着皇家血脉候在宫门前，命运的转折比戏文里唱的还要离奇。
"这就是认回来的孙女儿？"太后拄着嵌宝龙头拐杖，声音带着历经沧桑的威严。小燕子福身时裙摆扫过落叶，因身孕动作略显笨拙："皇祖母吉祥！您瞧这小家伙，在肚子里就不安分。"她忽然抓起老佛爷的手，按在自己腹上，"方才还在踢腿呢！"
空气瞬间凝固。晴儿屏住呼吸，却见太后紧绷的嘴角突然松了松。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感受着生命的律动，浑浊的眼底泛起涟漪："倒和你祖母年轻时一个性子。"她轻抚小燕子鬓角，"听说你开的书铺，连翰林院的老先生都爱去？"
"皇祖母快随我去瞧瞧！"小燕子眼睛亮得惊人，拉着老佛爷往宫门外走，发间银铃叮叮当当，"我新得了西域传来的星象图，还有给孩子们画的《山海经》绘本！等您曾孙出生，我天天读故事给他听！"
陆承霄望着妻子雀跃的背影，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双龙纹玉佩——那是小燕子坚持要他佩戴的，说是"护着咱们的小宝贝"。这时永琪带着福尔康兄弟匆匆赶来，紫袍玉带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皇祖母一路辛苦了！承霄，快把燕儿拦住，当心摔着！"
晚宴在慈宁宫摆开时，青铜仙鹤烛台映得满室暖黄。小燕子盯着满桌山珍海味首发愁，筷子在佛跳墙与松鼠鳜鱼间犹豫不决："这么多菜，堆得比我书铺的账本还高！"她突然眼睛一亮，转头对宫女笑道，"劳驾姐姐们打包些豌豆黄，明日我要带去给书铺的伙计！"
老佛爷搁下茶盏，翡翠护甲敲在黄花梨桌面上："没规矩！"话虽严厉，嘴角却噙着笑。她示意晴儿捧来檀木匣，金丝绒衬布里躺着对龙凤长命锁，锁面上"玉燕衔福"的图案栩栩如生："这是五台山的开过光的，给我曾孙戴上。"
小燕子捧着金锁，眼眶突然红了。记忆翻涌间，她仿佛看见母亲在火海中将自己托付给暗卫的模样，而此刻掌心的冰凉触感，却真实得令人心安。陆承霄悄悄握住她的手，指腹着她因磨墨生出的薄茧。
酒过三巡，晴儿倚着雕花窗棂，望着庭中追逐打闹的众人。福尔泰正举着蟹酿橙逗永琪，小燕子笑得首不起腰，老佛爷用帕子捂着嘴，眼角皱纹里都盛着笑意。月光穿过葡萄架，在青砖上洒下斑驳光影，恍惚间竟比五台山的佛音还要安宁。
"晴儿，去把哀家抄写的《育儿经》拿来。"太后突然开口，目光落在小燕子隆起的腹部，"从明日起，让这丫头跟着我学规矩。"她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不过...那些繁文缛节，能省就省了吧。"
晴儿福身应下，望着老佛爷难得柔和的侧脸，忽然明白有些规矩，终究抵不过血脉相连的温度。窗外，衔泥筑巢的燕子掠过宫墙，带着市井的烟火气，悄然融入了这深宫内院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