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透过窗纸,将破旧的屋舍切割成光影分明的区块。陆峰睁开眼,酸涩的眼球映出荷尔蒙分泌过度的血丝,那是精神高度集中和一夜未眠的痕迹。身体并未感到疲惫,反而充盈着一股轻微的活力,这是魔戒吞噬废弃物品后带来的馈赠。
但他心中没有丝毫欣喜。前夜在废弃院落的那一丝异响,如同一根冰冷的针,扎破了他因力量增长而产生的膨胀感。有人!在他以为绝对安全的地方,竟然还有其他人在偷偷摸摸!
这种未知让他感到寒意。宗门深不可测,除了明面上的规矩和等级,暗地里又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他一个毫无背景、资质低劣的杂役,一旦暴露魔戒的秘密,只会被当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 “力量是立足的根本,但隐藏才是活下去的关键。”
他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昨夜的莽撞,仅仅是循着魔戒的感应就贸然潜入,太过冒险。他变强了,但警惕心必须百倍提升。
如何总结经验?首先,即使是废弃之地,也并非无人问津。宗门很大,废弃区域不少,但有些可能只是表面荒凉,内里藏着秘密或者被人盯上了。其次,夜色是最好的掩护,但并非绝对安全,宗门内部可能有特殊的探查手段或值夜的强者。最后,他的感知力虽然增强,但还不足以应对所有潜在的威胁,需要更细致的侦查和伪装。
接下来的计划,必须更加周密,更加谨慎。不能再仅仅依靠魔戒的感应,还需要结合宗门内的信息,进行充分的案头工作和实地观察。
他需要找到新的、能被魔戒吞噬,且风险相对可控的资源点。杂役区的废料杯水车薪,废弃院落虽然有所收获,但昨晚的遭遇让他不敢频繁前往。
宗门内还有哪些废弃或偏僻的区域?
陆峰闭上眼睛,脑海里过滤着过去三年里,听到的、无意中看到的、以及杂役们闲聊时透露的信息。那些被提及次数不多,甚至带着一丝忌讳或遗忘色彩的地方,往往更有可能藏着秘密或被忽视的资源。
宗门北侧,靠近外门试炼塔的方向,似乎有一片废弃的低级灵田。据说是因为土壤灵气枯竭,产出极低,无人愿意打理而被抛荒。灵田,哪怕是废弃的,也可能残存一些灵草根茎或变异杂草,这些对魔戒来说或许是“食物”。而且,灵田区通常在外门弟子的活动范围边缘,杂役很少过去,危险性似乎比靠近内门或禁地的区域要低。
宗门东边,库房区的外围,有一两间老旧的、不再使用的仓库。杂役偶尔会被派去清理外围的垃圾,但极少被允许进入。这些仓库里,会不会堆放着一些淘汰下来的、破损的物品?哪怕是低阶的法器碎片、用废的符箓残渣,对魔戒而言也是能量来源。
还有一些零散的传闻,比如某个年久失修的练功场地下似乎曾是某个小型阵法枢纽,如今阵法报废,但或许留有能量残余;某个处理淘汰宠物的地点,可能会留下蕴含妖兽气息的骨骸……
这些念头在陆峰脑海中盘旋,每一个都像是一扇通往力量的门。但他知道,每一扇门后都可能藏着陷阱。
最终,他将目标初步锁定在了那片废弃灵田和废弃仓库区域。相较于其他地方,这两个区域虽然也有风险,但至少在传闻中没有涉及到太过可怕的存在或禁制,且是他作为杂役身份,在某些时候可能“合理”接近的。
决定了大致方向,接下来就是详细的准备。白天的杂役身份,不再仅仅是生存的伪装,更是他进行前期侦查的最佳掩护。
陆峰在白天干活时,开始有意识地观察通往北侧灵田和东侧库房区的路线。他利用打扫、搬运等机会,绕远路经过这些区域的外围。他放缓脚步,仔细观察地形、建筑布局,以及可能存在的巡逻路线和暗哨位置。他甚至会偷偷地“遗失”一些工具,以便在寻找工具时能更“合理”地靠近目标区域进行更近距离的观察。
他的感知力在无声无息地发挥作用。他能察觉到远处巡逻弟子身上散发出的真气波动,能听到比常人更远的细微声响。这种提升,让他的观察更加高效和隐蔽。
除了路线侦查,他还开始准备一些小手段。宗门杂役区有基本的工具,比如麻绳、小刀、一些用于清理的草木灰等。陆峰私下里收集了一些废弃的边角料,比如一段看起来不起眼的细铁丝、一块破旧的帆布。凭借前世的一些生活常识,他用细铁丝制作了一个简易的钩子,可以用来勾取远处的小东西;将帆布裁剪成条,必要时可以用来捆绑或伪装。他还留意收集了一些宗门里常见的低阶灵植的气味,尝试用草木灰和少量水混合后,涂抹在身上或衣物边缘,希望能稍微遮掩自身的气息,融入环境。这些手段微不足道,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到了晚上,陆峰回到杂役区。疲惫的杂役们很快便进入了梦乡。陆峰却毫无睡意。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海里反复模拟着白天观察到的路线和细节。
废弃灵田的路线上,有几棵树的枝丫伸得很低,夜间可以借力攀爬,避开地面可能存在的陷阱。废弃仓库区的外墙有一处似乎有些松动,或许可以……
他正在进行这种脑内推演,忽然,一阵熟悉的咒骂声和脚步声打破了杂役区的宁静。
“陆峰那个废物呢?!”
是杂役头子!他的声音带着怒气和一丝古怪的烦躁。
陆峰心中一沉。白天他刻意表现得更加迟钝顺从,但杂役头子还是找上门来了?
旁边床铺的杂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头,陆峰在那边……”
脚步声首奔陆峰而来。陆峰迅速收敛心神,调整呼吸,恢复成平时那副畏缩的样子。
杂役头子粗暴地踢了踢陆峰的床板:“起来!白天偷懒,扫个地都磨磨蹭蹭!老子今天心情不好,给老子把外院的粪桶都清了!”
粪桶!那可是杂役区最脏最累的活!平时只有惹了大麻烦的杂役才会被罚去干这个。
陆峰心里一股怒火涌动,但他强行压制。他从破旧的毯子里爬起来,低垂着头,声音沙哑地应道:“是,头……我这就去……”
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抬头看杂役头子一眼。这种极度的顺从,反而让杂役头子愣了一下。
按照以往,陆峰哪怕不敢顶嘴,至少也会露出害怕或者哀求的表情。但今天,这个废物竟然平静得出奇,甚至连身体的颤抖都没有。
杂役头子皱起眉头,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打量陆峰。陆峰依旧低着头,身形依旧瘦弱,仿佛没什么变化。但杂役头子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绕着陆峰走了一圈,目光阴鸷。他伸出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拧陆峰的耳朵,或者拍他的后脑勺。
陆峰的身体绷紧。他没有躲避,但体内的真气却在经脉中悄然流转。他的肌肉在瞬间收缩,做好了卸力的准备。
杂役头子的手伸到一半,忽然停下了。他感觉到了一种极轻微、几乎不可察觉的抗拒力,不是反抗,更像是某种……韧性。就像他试图拧一根枯草,结果那草却比想象中要坚韧得多。
他用力一拍陆峰的肩膀!
啪!
一声脆响在安静的屋舍里格外刺耳。杂役头子自信这一掌能把陆峰拍得趴下。
然而,陆峰只是身体晃了一下,肩膀处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他硬生生站住了,没有倒地!
练气一层中期的体魄,虽然远未达到刀枪不入的程度,但应付这种程度的暴力,己经有了不小的抗性。他甚至在肩膀被拍中的瞬间,暗自运转真气,卸掉了大部分力量。
他依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仿佛只是因为被打而踉跄了一下。
杂役头子彻底愣住了。这一掌的力量他自己清楚,换了平时,陆峰这个瘦猴子早就滚到地上了,还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收回手,眼神锐利地盯着陆峰的后颈。一股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头升起。这个废物……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但他找不到任何证据。陆峰的表现依旧是那个任人欺凌的杂役,只是身体似乎……硬朗了一点?或许是最近吃饱了点饭?他无法确定,但那种违背常理的感觉,让他心中生疑。
“还不快去!”杂役头子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掩饰自己的心虚。他用手指戳了戳陆峰的后背,力道比刚才更大了些。
陆峰这次没有硬抗,而是顺势向前走了几步,像是被他戳得站不住脚。他弯下腰,再次低声应是,然后快步走出了屋舍。
杂役头子站在原地,看着陆峰离开的背影,眉头紧锁。他感到十分不舒服。陆峰越是顺从,他心里的疑虑就越大。
这个废物,一定有什么古怪!
他眯起眼睛,盯着夜色中的陆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陆峰离开屋舍,走在通往杂役区外院粪池的小路上。夜风带来粪池的阵阵恶臭,但在他闻来,却显得不那么令人作呕。
肩膀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心里却涌现出一股异样的感觉——这不是屈辱,而是一种带着底气的平静。
杂役头子的刁难,是他变强后第一次与过去的自己进行对照。他没有反抗,因为没有必要,他的目标不是在杂役区扬威,而是隐藏自己,获取力量。但他也没有像过去那样不堪一击。他站住了,他卸力了,他的身体在无声地告诉杂役头子,他变了。
而杂役头子的反应,也印证了他的判断。他细微的变化,己经引起了身边人的怀疑。即使这个怀疑现在还很模糊,仅仅是一种“古怪”的感觉,但这恰恰是他需要警惕的。
他干完了清理粪桶的活,回到屋舍时,杂役头子己经躺下了,但似乎还没睡着。陆峰能感觉到一道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照常躺下,表面平静,内心却更加警醒。杂役头子这个小波折,再次提醒他,隐藏是多么重要。
魔戒在他手指上,散发着微凉的温度。经过昨夜废弃物品能量的滋养,他体内的真气己经稳稳地踏入了练气一层中期,而且还在以一种比常人快无数倍的速度向后期推进。那种力量充盈的感觉,让他对接下来的计划更加渴望。
废弃灵田,废弃仓库……新的目标,新的风险,也意味着新的机遇。
他需要更快,需要更强。只有这样,才能摆脱杂役身份,才能面对宗门里更广阔也更危险的世界,才能在像杂役头子这样的小人物,以及昨夜遇到的那种未知存在面前,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夜色更深,陆峰躺在简陋的床铺上,表面上进入了浅眠,实际上精神却高度集中,继续在脑海里完善着前往废弃灵田或废弃仓库的路线和预案。
杂役头子的怀疑,不过是他变强道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微小阻碍。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未知,但他不会停下脚步。
为了变强,他甘愿在黑暗中潜行,甘愿承受所有的屈辱和误解。因为他知道,他所图谋的,是远超任何人想象的力量和自由。
魔戒在他的指尖,仿佛也在无声地回应着他的决心。下一次行动,将会更加隐秘,更加深入。